珊依想到了这个冬天,在雍京西市,她母亲魂归长生天。
她想到了赵毓。
当时,母亲重伤,躺在又脏又硬的泥土上,她就在身边。
赵毓伸出手,把她抱离。母亲濒死,手指攥住女儿的衣角,死死的攥住,手背上青筋爆出。她向前爬了爬,用尽全力看着赵毓,眼神竟然不是恨,而是一种绝望中的祈求,她微微摇头,似乎在否定什么。
赵毓用高昌语低声问了她,“想说什么”
可是母亲无法再说话了。那时,她已经死去,手指僵硬,依旧死死的攥住女儿的衣角,那是最后一丝残念穿越了生死的界限。
不要,,不要去。
珊依。
高昌语中的希望。
你是我的女儿。
你是我的希望
不要,,不要去。
可是,,我不能不去。因为,我们,没有希望。
今天端午。
大郑皇帝的寿诞。
雍京没有宵禁。
珊依站在这里,很高,正好可以看到万千繁华堆积起来的千年帝都,如此妖娆
大正宫
朱红色的墙,黑色的琉璃瓦。血与铁的颜色,昭示着大郑王朝千年社稷,万里江山之下的杀戮,枯骨与血泪。
人们在讴歌大郑帝王的雄才大略,不朽的伟烈丰功,用诗歌,以礼乐。那些曼妙的歌舞,丝竹之乐,如同舜帝九韶,宛如从天上流转人间。
彰显今上大德泽被苍生
可曾有人听见,我们这些卑微的生灵与死魂发出的啜泣
赵毓从床榻上坐起来,心中砰砰乱跳,外面的黄枞菖连忙进来,为他撩起来帷幕,扯了一丝光。
“什么时辰了”
“二更刚过。”
皇帝还在睡,他喝了些酒,睡的沉。
赵毓轻手轻脚爬起来,从文湛身边挪下床,“今晚雍京没宵禁,再加上圣寿千秋,外面的热闹应该到日出之前。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思来想去,今晚唯一还算事儿的事,估摸着也就是兵部用了元承行运一批石脂水进城。应该是后半夜,我过去瞧瞧,要是一切顺利,回来再睡个踏实的回笼觉。”
黄枞菖搀着他,赵毓的双脚落地还有些颤,所幸夜里还算节制,胡闹的不过分,不然他根本站不起来,也骑不了马。
忽然,袖子的角就被一只手攥住了。
“去哪里”
赵毓回身,文湛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你再睡一会儿。” 赵毓说,轻轻将袖子从文湛手指从拿过来,却被攥着了手腕。
“去哪里” 皇帝又问了一遍。
“我,”
“我也去。” 文湛说。
“可是,你还有些醉。”
“我也去。” 文湛是醉了,不然,不会总是一句话说两遍。
知道拗不过他,赵毓对黄枞菖说,“你去端碗醒酒汤来,还有,让人备马车,再多带上一些人。”
黄枞菖领命出去。
赵毓从床上扶起来文湛,“一起去,这下可以松开我的手腕了吧。”
文湛,“哥哥。”
赵毓,“呃,”
文湛,“不要丢下我。”
赵毓,“”
这个,
陛下,微臣都已经恭贺您又长大一岁,现在看来,这长大的一岁难道被您就着玉碎珍珠,都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