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十一也没有硬塞,“大嫂,我怕那个恶人再回来找您麻烦,您带着闺女先搬到别处躲躲”
女人紧闭着嘴,摇头,“在这里,我们能活,外面,活不了。”
她是被自己人从西北卖进雍京城的,主人家对待她不像对待活人。那种日子过了也就三年,她落下一身病还有一个孩子。主人家原本想弄死这个孩子,是她自己拼了命抱着孩子逃了出来,隐在雍京西市。这里再艰难,好歹母女两个有口饭吃,能活。
梁十一,“您因为什么事过不去了,欠这种阎王债”
女人嘴唇干枯,“交税。”
梁十一,“大嫂,我没恶意,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您不是逃妾就是逃奴,连黄册都没有,官府平时也找不到您,万一找上门,您不赶紧躲不赶紧逃,上赶着交什么税”
“官府收不到我们头上,可是顺天府能找覆罗古收。”女人说话都开始哆嗦,“他更狠。”
梁十一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拿着碎银子买了一些炸饼、还有两碗肉汤递给母女两个。
此时,他也的确无法再耽搁,领着他的人马继续向前走。
“头儿。”手下一个人说,“你有的时候这个善心,那是摁都摁不住。”
与此同时,在门板后面,有一双老妇的浑浊的淡色眼睛看着梁十一他们。
“外面怎么这么闹”洪丁问老妇。
“没事。”老妇警觉的四下瞅瞅,“覆罗古当街拉扯孩子抵债,被过来巡街的官差给收拾了。”
洪丁,“官差杀人”
老妇,“不是,官差给了他银子,叫他滚了。”
洪丁一脸冷笑,坐回桌子前面,继续吃他的饭,一碗热汤,一个烤饼。
他们这个房子是这一带唯一像样的房子。这里有一个仿若炸糕一样的屋子,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中还种着一棵核桃树,旁边是一个小鱼池。
天空下来的雪,充满诗意却残忍的覆盖了这里,池水已经结冰,鱼很美,颜色鲜亮,鱼鳍纤毫毕现,一动不动,因为它们直接冻死在水中了,估计可以维持这样的艳丽,直到冰雪融化。
朱雀大街上鼎沸的人群把梁十一从西市拉扯了回来。
梁十一问手下,“宁淮侯说他要票戏,他在哪儿票戏,我们能找到他吗”
“头儿,你忙糊涂了吧。你往前看”
梁十一眼睛好,这么远,他依旧能看清人脸。百尺高的戏台上,一个身形彪悍的“林黛玉”,正在咿咿呀呀。
“宁淮侯,,崔珩”
缇骑这位指挥师出身流民,当年因为性格凶悍,抢吃的、护食儿都不要命,这才被他师傅收养,教导功夫。他师傅就是缇骑上一代指挥使,在他师傅退隐回乡之后,他成为新一代的北镇府司的指挥使。
梁十一还是学徒的时候,曾经听说崔珩当年可以科举出仕,只是春宵帐暖误终生,被革除功名。他刚入缇骑的时候跟随师傅查抄过崔珩的留园,等他成了小旗,崔珩却以贵戚的身份入了禁军,在平叛中立下大功。等他成为指挥使的时候,崔珩在几场南方和川蜀的平乱中功成名就,圣上下旨册封为宁淮侯。
他亲眼见到崔珩由一代巨商变成一文不名的穷鬼,然后成了一个王侯。
唯一不变的,似乎就是崔珩的身份贵戚。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毫不留恋自己得到的一切,随时可以舍弃,比如读书人视如生命的功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