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慎豁然抬眼,直勾勾的看着雍王。
此时窗外月光倾泻。
越筝也看着他,眼神竟然是和煦的,温润如同昆仑的玉,他就在木椅上安坐,如同坐在云端的神,看着凡人骨肉反目,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却露出了笑容。
毫无怜悯。
文湛从微音殿回鹧鸪殿,已经是午后。
政务对于他而言,不是负担,却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责任。
文湛十四岁出毓正宫,十六岁监国,十九岁登基称帝,这么多年,他每日只有二三个时辰安眠,其余空闲几乎俱在微音殿或者书房,外人看来苦不堪言的政务,对他而言不过是日常。
他本身就曾经是生于深宫之中的太子,自幼年开始,在毓正宫以极其严苛的教养形成应对繁冗国事的能力。
还有,文湛本人没有以勤民听政,旰衣宵食在青史博得一席虚名的兴趣,所以,他在了解所有政务细节之后,开始选择性的放权,遴选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
比如内阁。
文湛不会被大殿上挂着敬天法祖的匾额所控制,做他的宰辅,必定不会是那种四平八稳,满口存天理灭人欲,除了不肯多走一步路,除了只挂心自己仕途之外,与社稷与黎民无一建树的尸位素餐的老吏。
所以,他选择楚蔷生为首辅大臣。
这是个万仞千峰一般的人物,锐意进取又懂制衡之术,大郑国法、祖制与官场人情无一不精通,虽然朝野对楚相早年私德有亏有些异议,但因此人卓越的政治才能,少年时的清苦使其心智坚硬如铁,轻易无法撼动。
而其余几位则分别代表朝中不同派系,彼此互相制衡何隽棠身体不好,清流豪族;鹿有名与左桂清分别是直隶与永嘉人,寒门学子出身;还有危焕,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绝,有用的时候可以是一把锋利的刀,无用直接弃之。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战功彪炳的勋贵世家,却都不如裴檀崔珩得势。定国公裴檀则是裴氏被夷三族之后的幸存;而崔珩根基更浅,身上无功名,之前甚至做过官商,本来就为满朝科甲正途的官员看低,背后既无世家支撑,也无强悍的姻亲,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天子一人。
朝野居然颇有些政通人和的气象。
原本,文湛的时辰就如同大正宫的日升日落,亘古不变,可是世间总有意外。
他到鹧鸪殿,发现赵毓似醒非醒的还在睡,柳丛容在司礼监,这里只有黄枞菖一人,他便让黄枞菖为他脱去外袍,和衣躺在床榻外侧。
“看你睡的,鼻尖上都是汗,热不热”
“你离我远一些就好。”
赵毓迷糊着想要往里挪一下,被文湛揽住,随即慢慢转过身,面对他侧躺着。
文湛拿了扇子,轻轻摇着,“说你身子骨差,你还不认。”
“得了,再好的身子骨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我这几天在绮镇也的确挺伤神的,回来多睡一会儿。你要是还有别的事,别在这里腻着了。”
赵毓闭着眼睛推了推文湛,没推动。
“正晌午,外面热,我陪你多躺一会儿。”
文湛在这里躺了半个时辰,就试着将赵毓也从床榻上拉起来。
“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晨昏颠倒,小心头疼。”
黄枞菖捧着凉好决明子茶进来。他看见赵毓还是迷糊,却是坐着,头靠在皇帝的肩上,文湛待他醒了醒神儿之后,就从黄枞菖的托盘中拿过决明子茶,一点一点慢慢喂赵毓喝下去,又让黄枞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