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咱们家,你爷爷的爷爷是当年的大司马,你爷爷的亲爹在你外祖父之前名震西疆十六国,你爷爷那更不要说了,死在他手中的凤子龙孙比永定河的鱼都多。这些人都是牛人,哪个拿出来都是跺一跺脚,土地颤三颤的人物,结果呢,最后赵家门里就剩咱们仨了。”
“除了咱爷俩,还有谁”
“你奶奶。”
“哦”赵格非喝的是赵毓专门从楚蔷生府邸顺过来的桃花酿,甜,不上头,“托亲爹您的福,今年清明您才想起来告诉我,我还有这么一位长辈。不熟悉,总是忘记。”
“那位老太太心思重,你爷爷走后她熬了这么多年,很不容易的,她不见你是我的错,别怪她。”
“我怪长辈做什么。不过,亲爹,昨天六叔让柳芽叔送来字帖,您看到了吗”
“嗯。我看那字写的还成,你没事就多比照着写写,反正你爱写字。”
“六叔的字是真好,好的极点,就是没办法临摹。”赵格非又捻起来一块鹿肉,“一般来说,武人不习字,文人不习剑,那些号称文武双全的人物又大多只是学了两边的皮毛。人间似六叔这样书法剑道臻入化境的人实在旷古罕见,他老人家的字帖只能摆着香炉供奉着,等待着传世,似我这等凡人实在无法消受。”
赵毓听着就笑,“那好,下次我让他别写这么好,换成适合小孩子写的笔法来给你做字帖。”
“亲爹,我有件事不太明白。左相大人的字金贵,可是坊间还能有几幅真迹,六叔的字这么好,完全可以传世,怎么坊间就不见一副真迹我这么爱字帖,甚至都不知道六叔的字是这样的,别人就更不要说了。”
赵毓,“上次在冉庄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你六叔他是不是在雍京城做大官,我说不是,因为他没那么好的命数”
赵格非点头,“嗯,记得。”
赵毓,“他的命是从一落地,不,是从娘胎里就被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有皇帝这么一个身份。
他文章写的好,成不了翰林;他字写的好,也做不了书法大家;他画的也不错,但是永远不能寄情山水,成为名家。他的出生,他的性情,他的能力与才华,一切的一切全部是为了这个身份准备的,凡是同这个身份不符合的地方就要被砍去。”
“天下不需要一个极富性格,才华横溢,诗酒趁年华的主人,坐在微音殿那把椅子上的人,活人的特征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一尊玉雕的圣像,这就像他的字一样,适合在檀香后面,被供奉着等待着传世。”
赵毓想起来吉王叔也说过,就算是我大郑历代祖宗显灵了,估计也就是文湛现在这个模样。
赵格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只是人间权力的极致。
“六叔,,这么惨”
“这还不算惨。还有更惨的。”赵毓自己也拿了一块鹿肉慢慢吃,“暗杀,密谋,反叛随时都会发生。如果行差踏差一步,他自己还有他在意的人也许就无法活着看到次日雍京寅时的天空。”
“如果是这样的话,六叔他为什么不反抗,他那么厉害,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真是善良的姑娘。”赵毓看着她笑,“世间的人都有退路,唯独他没有,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就”
“东家”
申掌柜从大门窜进来,赵毓格非他们两个隔着桂花与蔷薇都能看到他那个猴急的样子。
“抓住了我们抓住了”
赵毓让申掌柜别着急,给他倒了一碗茶水,让他先镇镇神。
“鲁辛果然不对劲,我们换了三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