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格非寅时起床。
她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
果然,寅时的天空应该是相仿的,不论是云中,冉庄,甚至是雍京,像是薄黑色的纱幕笼罩着即将破晓而出的太阳。
她坐好,翻开书本,开始用功。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
亲爹赵毓捧着一碗冒热气的红枣红糖水进来。
“早上冷,给你喝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赵毓说着把糖水放下,“你黄瓜叔煮的。”
赵毓身上裹着一个旧棉袄,破是破了些,但是胜在暖和。
香,犹如瑰奢一般的香气,鬼魅一般从赵毓的头发中飘出来,萦绕在屋子中。
他坐在赵格非的书桌旁,手指随意点点,“闺女,你这么用功做什么,女子之身生而有罪,不能去考状元。”
赵格非用汤勺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糖水,腻腻的,几口下去,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她说,“我是让您活生生给吓的。”
“我”赵毓很意外,“你亲爹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你吧,我从来没有妄想过望女成凤。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安逸的生活。”
“您倒是没有逼迫过我,只是我成天看着您,挺吓人的。”
“怎么”
“我可不想变成您这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人,一本书都看不完。我想要正正经经的读书。”
赵毓抓了抓耳朵后面的乱发,“其实吧,您亲爹我还是看过几本书,些许认识一些字的。”
“哦,是吗”赵格非将自己正在苦读的书翻开,递到赵毓面前。“亲爹,那您给我解读一下这篇文章”
赵毓借着烛火看了一眼,斗谷於菟乳谷於菟
“闺女,你就算是想要考考你这个貌似文盲的老爹,你也给我选个难一些的。”赵毓手指点着字说,“左传里面都写着呢,这是古楚语,乳谷就是楚人,於菟是虎,而这个斗谷於菟则为故命之。战国时期楚人用的是古楚语,与中原六国都不同。屈夫子写的东西为什么那么拗口,就是因为他并不是用汉字写的。先帝时,古楚旧地云梦泽挖出过几套竹简,上面的文字正是真正是古楚文字,其中一套就是屈原的天问,现在那套还在大正宫放着,一群老夫子正在挖山钻洞般的解读,已经通了大半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全部通读。不过我倒是能大约用古楚语背出半套来,你要不要听”
说完,他开始背诵诡异的楚辞天问。
鸟语。
虽然说起来很侮辱先民,但是古楚语听着当真是鸟语。
赵格非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奇诡的声调。该长的音短,该短的音长,还有一些类发声尖锐的音符,听着如同山林中千水河流淌,万鸟鸣涧,恍然之间,她明白了孟子滕文公上中所说的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的真正含义。
赵毓背了半本,发现赵格非如同看着妖怪一般看着自己。
“我不是问过你见没见过雍京寅时的天空有那么十几年,你亲爹我天天见雍京寅时的天空,一天都没落下。闺女,别看我现在不学无术,你想要学成我这样,也得几年苦读”
“”
东方泛出鱼肚白。
赵毓站在回廊下看着天空,清晨的冷意让他的脑子格外清楚。因为这样清醒,所以面对一些问题又开始模糊起来。
他见文湛也走出来,身上的白貂大氅映着雪色,不知道怎么地,久远年代形容那个人的一个词一闪而过国之重宝。
文湛当得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