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陈丛的记忆分析,谢青鹤认为陈起是个很“斤斤计较”的脾气, 他既然公然对儿子表达了善意,允诺陈丛回相州开府“理事”,那他就一定暗中等待着儿子给他的反馈我给了你甜头,你就白吃着纵然是亲父子,也要明算账。
于是,将书信收好之后, 谢青鹤也不提马上回相州的事, 就跟在陈起的身边, 鞍前马后服侍。
战时一切从简, 陈起本身也没有很骄奢享受的毛病, 再者, 他身边有夏赏带着侍从照应, 谢青鹤更加类似于小跟班, 就缀在他腿边打转。陈起听将领回报军情, 谢青鹤就坐在一边给陈起烤地瓜,陈起披着霜雪出门巡视战场, 安抚伤兵,谢青鹤就伸手替他拎着披风下摆, 谨防被泥水打湿
底下人都夸小郎君孝顺, 陈起还故作不悦地数落“此下仆贱役, 委实不长进”骂完就乐呵呵地裂开嘴, 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青鹤“”
晚上陈起安排谢青鹤与他睡在同一个军帐中, 他的军帐再简陋也比其他帐篷好些。
夏赏送来热水, 父子俩一起洗脸泡脚。
为了替姜夫人的未来考虑, 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来,谢青鹤倒也不介意替陈起脱靴子。反倒是陈起见靴子泥水沾污,挥手叫谢青鹤让开“你带了几身衣裳叫贱人来脱。”
夏赏连忙上前跪下,熟练地为陈起脱了靴子,先是一盆微凉的水泡着,慢慢添热水。
谢青鹤才发现陈起一双脚长满了冻疮,各处红肿,不少与军靴摩擦的地方都破了皮,溃烂流水。
下人又捧了热水来服侍谢青鹤泡脚。谢青鹤就坐在小马扎上,将冻得微凉的双脚放在铜盆里,陈起也在歪头看他的脚丫子,见状叮嘱说“平日穿暖和些。这一路何人照顾起居倒是没有冻着。”
陈丛的体质虽不能修行,却被谢青鹤保养锻炼得非常健康,人的手足会生出冻疮,多半是血行不足,谢青鹤打小习武气血充沛,哪怕坐在马背上也有气血从手指脚尖循循不绝,只要不是气温绝对寒冷,都不可能生出冻疮。
但,陈起问谁人照顾起居,谢青鹤还是报了陈利的名字“牵马坠蹬,烧炭送水,都是陈利服侍。他本是阿父给隽弟的骑射师傅,儿一路往恕州来,他执意要随行扈从,说是阿父的嘱托。”
搁了平时提这件事,戳破了陈起的口是心非,陈起八成要恼羞成怒。
然而,这简陋的战场军帐中,正在上演父慈子孝的剧目。谢青鹤故意提及此事,陈起只当儿子是在感恩与撒娇,得意之情藏在面皮之下,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他也还算是懂得轻重。”
满屋子仆从下人都感觉到了,郎主心情非常好。
陈起满脚冻疮,清洗起来颇为麻烦,谢青鹤两只脚丫子白嫩健康,泡暖和就擦脚起来。
他转身去找自己随行的行李,马上就有下人跟着去帮忙归置,谢青鹤从包裹里翻出自己的药囊,找到那瓶没用过的冻伤药膏,走到陈起跟前,示意夏赏让开。
谢青鹤蹲下身,夏赏察言观色地递出柔软干净的布巾,谢青鹤便抬起陈起一只烂脚,轻而迅速地擦干净,顺势将他的脚晾在自己膝上。
陈起被儿子弄得呼吸都轻了几分,谢青鹤再是沉稳老练,陈丛的皮囊也才八岁,不管他怎么习武锻炼,身板不可能揠苗助长,陈起一只大脚往他膝上一放,足有谢青鹤小半个胸腔大小。
这要是个小奴婢服侍,陈起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但是,那是亲儿子
陈起只怕把儿子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