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身边站着的下人多,三两把将陈起扶住,将小马扎也扶正端稳。陈起一脚踩在冰冷的冻土上,跟下人发脾气“就不会替小郎君扶着”
夏赏一边赔罪,一边去给谢青鹤拿小马扎。
最后父子俩挪到了行军床旁边,陈起重新洗了脚,舒服地歪在床上,夏赏举着灯,谢青鹤慢慢替他收拾冻得一塌糊涂的双脚。两只脚的尾指都冻得非常厉害,皮肉支离粘黏,谢青鹤先厚涂一层,用纱布裹了起来,再给其他地方上药。
从头到尾,陈起没有问过他带来的药是什么来历,是否安全,夏赏也一声没吭。
“阿父。”谢青鹤动作轻柔地将药抹好,“儿回相州便将冻伤膏的方子交给制药坊,只是其中几味药培植不易,大量制作只能用其他药材替代,药效略差一些。”
陈起仰头看着已经陈旧的帐篷穹顶,嗯了一声,说“也是桑山旧藏”
谢青鹤没有回答,将冻伤药交给夏赏,说“明日还是我替阿父上药,你将药收好。”又问陈起,“阿父的靴子是不是穿得太紧了些宽松些方才保暖。”
陈起嘿了一声,起身捏了捏谢青鹤的脸,说“绮罗丛中的娇儿,明日带你去踩一踩一尺高的积雪,你才知道靴子穿得松紧有什么关系总归都是寒冷如铁”
谢青鹤不喜欢被人捏脸。
陈起凑近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你还生气了。捏不得你的脸”
见谢青鹤不理会他,他又看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双脚。
谢青鹤在入魔世界许多次行医济世,给人治疗冻疮那是小菜一碟,何况还有早已预制好的冻伤药在手,剩下的无非是替陈起清理伤处。他的手法干净到位,辅以截血止痛,陈起全程都没感觉到不适,最重要的是,原本冻疮痒痛的地方都变得很平静,伤处也变得很干净好看。
就算是军中最顶级的大夫,也给不了陈起这么高级有效的治疗与享受。
陈起每到冬天就会冻疮发作,各路偏方都用尽了,若是冬日无战事,安闲在家时时刻刻暖着手脚还好,一旦奔波在外,脚上的冻疮就没治。今天是陈起脚上冻疮最消停的一个冬夜。
“睡觉吧。”陈起也不想让儿子太早回相州了,“明日带你去青州,看看秦廷陪都的风光。”
青州是秦廷陪都,秦五世皇帝龙白与显太后不和,常年巡幸青州不肯还都,其后更是在青州另立朝廷治理天下,直到天和十六年显太后病逝,龙白才在朝臣三催四请的情况下,回秦都住了半年。不过,龙白喜欢青州风物,很快又回到了青州别宫居住,甚至动过迁都之念。
从此之后,秦皇室一旦内耗争斗,体面不体面的就往青州跑,青州别宫越修越大,一段时间内形成了两京并立的格局。
“妘氏独霸青州已有四十年之久,三天之前,华璞还做梦终有一日入主秦都。”
陈起领着谢青鹤步入青州别宫大门,战火焚烧的痕迹犹新,附近死于战乱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鲜血还洒在地板与宫墙之上,留下或深或浅的晦暗。
“气派吗”陈起问。
这时候的皇室诸王修建宫殿喜欢筑高台,动辄垫土万方,动用数十万民夫工匠。
谢青鹤顺着陈起的目光望向眼前高耸巍峨的出云殿,说“气派。”
“这便是你的了。”陈起爽快地说。
谢青鹤有点懵。啥就是我的了把我封在青州吗不是叫我回相州开府吗而且,你是真的把自己当皇帝了吗叫我在青州守着,我手里又没有兵马,秦廷不来打我吗隔壁舟州萧成不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