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拉来的人牙子见着死人晦气,早就走了。倒是晚一些,齐叟的家人又来闹事要债。
李家已经挂上了白幡,门前贴上了丧帖。
所谓人死为大,齐叟本也伤得不重,仗着家里男丁众多,欺负九代单传的李家而已。想说那李晟泽年轻就是个混账,以前把自己老婆卖了换钱,如今卖了儿媳妇也不稀奇。敲到几个是几个。
这会儿看着李家挂上白幡,齐家也心里犯怵。难不成是他家儿媳妇性子刚烈,上吊死了
齐家也还算小心,把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后生留在门外,派了几个刚好穿得素净些的进去探问情况。李家已经在布置灵堂了,那多事的杨差又跑来说和“老头子死啦。”
“老爷子”齐家悄悄指了指正堂。李家老祖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几条街都出名的。
杨差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东屋那个。”
齐家人都震惊了。昨天那胖老头还挥舞着扫帚,一个打三个老头儿,战斗力惊人,看着这老祸害再活上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今天怎么就死了难道赔不出钱,呕死了
李雄是个老实人,见齐家人来了,正想说你们宽限几日,我去把银子铰了就赔给你家。
哪晓得齐家人也不好意思,打头的上前道了句节哀,还掏钱送了几个钱的丧仪,一句没提赔钱的事,一群人就这么走了。
“就这样”李雄愣愣地看着齐家塞他手里的几个钱,齐家还送丧仪了
办完了李晟泽的葬礼之后,家里还有大笔余钱。
李雄的愚孝是生在骨子里的,亲爹没了,他也没把钱留着自己做主,而是找老祖坦诚了全部。
老祖挥霍半生,养下李晟泽这么个虐待子女、苛待老父的糟心玩意儿,晚年也算是大彻大悟。他自己不是经商的料,看人倒有几分功力,知道孙子、孙媳妇也做不了生意,就让李雄把李晟泽遗下的金银好生保管起来,平日里李雄做伙计,张氏做点浆洗缝补的手工,没了李晟泽那个酒肉不断的家伙,一家人粗茶淡饭也能度日。
老祖也不是守财奴,勉强带着曾孙开蒙,教读书写字,到曾孙七岁时,老祖自知命不久矣,唤来孙子李雄,叫他开匣子不要吝惜钱财给曾孙找个私塾读书。若读得出来就继续读,读不出来,以后当个先生也好,替人写信抄书也好,总也不能饿死。
李雄也有些古板凶蛮打婆娘的毛病,可贫门小户又哪能分头过日子有张氏照顾,小名李狗宝,大名李钱的孩子,吃穿用心,养得聪明白胖,精通诗书,二十六岁中举,从此家业中兴。
虚空中。
“就这样”
李钱呆呆地看着谢青鹤,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是从三岁时就荒腔走板。
“可是,没有人能在三岁的时候,像你这样”李钱很难启齿,“大逆不道、你杀了我的祖父”
谢青鹤解决他旧怨的方式,根本不具有操作性。
因为,时年三岁的李钱,根本不可能和谢青鹤一样通晓世事,更不可能像谢青鹤一样悍然对祖父下杀手。对李钱而言,谢青鹤是轻松利落打通了关,他的人生仍旧是个死局。
“三岁的你有旧怨么心怀怨念的不是现在的你”谢青鹤反问。
李钱眼皮一跳。
“不管娘在不在,老祖都活到了七岁上。他不曾替你开蒙教你读书写字”谢青鹤问。
“他是有教过我。可是,我每天都很饿,饭都吃不饱。他就那么空口白牙的教我,你有书有纸笔有卢虎斋的墨条,我有什么呢沾着清水写在炕桌上根本看不清楚的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