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就像是一串被点燃的炮仗,一句话比一句话过分。或许在他心目中,议婚没什么实际意义,做韩琳的“遗孀”也只是出于局势考虑,与他跟谢青鹤的感情无涉,谢青鹤还是有几分不高兴。
不过,明知道小师弟是在生气,且这两日都在处置韩琳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压力非常大,谢青鹤还是不愿与伏传计较,耐着性子说“我说的每一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认为韩珲滥杀无辜其罪不可赦,就去杀了他局面未必会如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收拾。”
伏传气鼓鼓地盯着他。
谢青鹤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柔声说“你热着了,我给你倒碗凉茶。”
伏传却从他怀里挣了出来,闷头下榻,弯腰去穿衣裳。
谢青鹤愕然问道“你要去哪儿”
今日的伏传太过反常,就算因韩珲之事情绪不好,就算他说了几句话不能与伏传共情,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凶吧谢青鹤居然还有一点失落。最初求着大师兄相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拔腿就走、爱答不理的情态吧果然是得偿所愿了,就不当一回事了。
伏传已经穿好了衣裳,蹬上木屐,说“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去书房写几封信。大师兄早些睡吧,我待会儿就回来了。若是夜深了,就在书房歇了。”
谢青鹤也不能断言他是在发脾气,只是跟着披衣下床,说“寝内也有书案。我给你研墨。”
伏传借口要去书房翻找东西,坚持要走。
谢青鹤缓缓将披着的衣裳穿好,说“有事说事,有话说话。你若今日不愿与我同寝,直说要去书房歇息也未尝不可。我也不是非得日日夜夜与你贴在一起。”
伏传被他两句话镇住,终究还是放下了去拨弄门闩的手。
“我在局中,大师兄在世外。我的难过之处,大师兄不能体谅。我今日对大师兄句句歪缠,很是不恭讨厌,我也知道很不对。只有今夜,我独自歇息,以免再仗着大师兄疼宠,口出狂言对大师兄咄咄相逼。”伏传低头轻声说道。
谢青鹤在榻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腿。
伏传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倔强狂悖,乖乖地蜷缩榻上,枕着谢青鹤的大腿。
“韩琳使人挖掘燕湖石运抵京城,前后死了多少人,你可曾计算过”谢青鹤突然问。
伏传被问得哑口无言。韩琳的统治没有那么纯洁无辜,只是死在徭役中的劳工不曾被伏传亲见,沾在燕湖石上的风雅罪过就只剩下一个个黯淡的逝者名字,显得不那么尖锐而已。
“你始终记得这件事。韩琳还活着的时候,局面向好,你违背了教养和内心的妥协具有价值,大局的诱惑使你模糊了对此事的不甘不满。现在韩琳死了,你妥协坚持的局面有了崩溃的前兆,你就不甘心再忍受韩珲的残暴这不独是对韩珲的不满,也是对韩琳不满,对你自己不满。”
谢青鹤轻轻抚摩伏传散开的长发,将他的焦躁与愤怒都渐渐化开。
“你故意找我吵架,是觉得我会训斥你么”谢青鹤凑近他耳边,亲吻了一下。
伏传所有的怒气和桀骜都被他亲散了,红着耳朵,小声说“我还以为我说要跟韩琳议婚,大师兄会狠狠打我一掌呢也就是想了一下。马上就知道错了。”所以才会往书房躲。
“你将自己与韩家捆绑得太紧了。不管是韩琳还是韩珲,他们作恶,都与你无关。”谢青鹤说。
伏传乖乖地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