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把谢青鹤和伏传引进来,送上食水,换洗衣裳,就剩下一个听差守在廊下。
屋内铺着竹席,可随意坐卧。
伏传蹬了鞋子躺下来,舒展开筋骨,跟谢青鹤吐槽“比紫竹山庄都穷。”
不是粱安侯府不够富贵。
这个时代,它就是如此贫瘠。
粱安侯府书房。
韩琳席地而坐,他的面前燃着一炉沉香,粱安侯韩漱石就坐在他的面前。
听完韩琳对此行的讲述,韩漱石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齐大监没有杀我的气性。刘素生没有杀我的胆量。如今两边都在看着阿爹,想要拉拢阿爹,纵然他们想要杀我嫁祸对方,谁又敢真的这么做不怕一旦失风,就会被阿爹报复么”韩琳认为,刺杀他的既不是阉党,也不是河阳党人。
既然不是阉党,也不是河阳党人,追杀韩琳的又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我是问你,对那个苏时景,可有什么想法”韩漱石问。
韩琳一路上都在对谢青鹤画大饼,为谢青鹤与伏传在粱安侯府的未来描绘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前程,仿佛只要抵达了粱安侯府,等待他二人的就是金钱田产地位,无穷无尽的富贵。
真正被韩漱石询问之后,韩琳沉默了片刻,说“阿爹,此人救我性命,是我恩人。”
“不过。此人事父不孝,必然事主无忠。心无纲常,不知敬畏,绝不可驾驭深信。以孩儿愚见,愿以万金相酬,富贵相赠,回报其救命之恩,切不可收归麾下,托付重任。”
给他钱,给他身份地位,但是,不要信任重用他。
韩漱石微微一笑。
韩琳下意识地感觉到一丝阴冷。
韩漱石站了起来,从背后的书柜上,翻了几个匣子,从中找出一条薄如蝉翼的绢帛。
韩琳知道,那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密书。
飞鸽传书虽然很快,却容易失风。为了保证信件安全抵达,一封信通常要发四五份,以防鸽子在传信过程中发生意外。所以,密书是要对照密码使用,外人拿到密书也看不懂。
韩漱石将那封密书找出来之后,放在韩琳面前。
韩琳不知道这道密书是谁传给韩漱石的,也不知道密书的内容。
韩漱石又给了他一本游记“你替为父写个明文。”
密书,解密本,再有笔墨纸砚。韩琳很熟练地开始翻译明文,解出来前三个字,他就僵住了。
命。
不。
与。
命不与神合。
这是他在屏乡路上初遇苏时景时,对阿福说过的话。
韩琳动作僵住,额上隐有冷汗涔出。
韩漱石见他不动,弯腰捡起他手边的游记,狠狠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命不与神合。不用必杀之。”一下比一下用力,念及“必杀之”三个字时,韩琳脸颊已被他拍得绯红。
飞鸽传书之故,不可能完全复述韩琳当初的话,意思大致相同。
“世子爷,改主意了”韩漱石冷笑道。
韩琳慌忙跪下,解释道“阿爹,此非孩儿本意。孩儿的意思是,此人必要笼络,不能为他人所用。他这人既然心无纲常,不能为阿爹所用,自然也不可能为他人所用,孩儿以为与他交好即可,很不必担心他改投他人门下阿爹,千万不要与他反目自招强敌”
“乳虎能驯养,便可以置于麾下。野性难驯,不趁他小要他命,非得等他长大了再拿命去填你莫要被区区救命之恩迷惑了心智。”韩漱石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