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真心实意。
然而师父敛眉,反问道“下个巴豆而已,谁敢要你抵命”
师父穿一身粗布麻衣,衣摆均是草木的味道,由于常年浸泡丹药,指甲也遍布沟壑。
沈尧抬头望他一眼,见他额上有了皱纹,白发多过了黑发他是真的老了。
沈尧出生不久,母亲去世。父亲养他至七岁,仍然家徒四壁。他的父亲酗酒成性,每当饮醉时,常要打他撒气,与清醒时判若两人。
那会儿,每当沈尧发现父亲喝了酒,他都会躲进橱柜里,又被父亲抓出来,拖到院中央,用一根木棍暴打,边打边骂“臭小子,死混球,一出生就克死了你娘”
沈尧不能反抗,亦无法反抗,只能盼着他爹早点打完,早点收工。
父亲不喝酒的时候,教他诗书礼仪,喝完酒之后,就教他棍棒服人的道理。
七岁那年,父亲将沈尧送上山头,亲手托付给了师父,从此再没出现过。
所以对沈尧而言,师父更像是他的父亲师父慈祥、宽厚、充满长辈的耐心,如山一般为他遮风挡雨。
不过如今师父老了,不再是十年前的模样。
沈尧低下头,答话道“弟子这次确实有错,往后再不敢鲁莽行事。”
师父微微点头,眉目中露出倦意。
他提起桌上的灯盏,没再看沈尧一眼,低声接着说“好了,你先回去吧。走一步算一步,与你无关的事,赖不到你身上。”
俗话说,走一步算一步,但因现实反复无常,很有可能无路可走。
这日和师父告别以后,沈尧绕着山顶走了两圈,山风拂面,夜色静如深谷。
山巅之处有个凉亭,亭子年久失修,倒是看景的好地方。沈尧爬上小路,正打算上去坐一会儿,却发现亭内早已有人,还占了最好的位置。
那人正是卫凌风。
说来也怪,卫凌风好像有备而来,身边摆了一壶酒,两盏杯,三碟咸菜。
沈尧寻到他身旁坐下,自斟满杯白酒,开口道“大师兄好兴致。”
卫凌风回他一句“你额头有伤,这段时间要忌酒。”
沈尧笑道“就喝这一杯,能出什么事”
说完他一饮而尽,才发现杯中不是酒,而是半温的白开水。
“师兄你也太抠门了点儿,”沈尧道,“以水代酒,喝完嘴里都没味。”
喝不到一滴美酒,景色也变得平凡无奇。
沈尧端着酒盏,百无聊赖,略微抬起下巴,看向天边的月亮。
星斗高悬,薄云如纱帐。
卫凌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斜坐在亭边台阶处,又抓起了一把咸花生。溶溶月色照在他身上,使得素布织成的白衫有了锦缎华服的流光。
他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和沈尧说“我不愿让你喝酒,一是因为你有伤,二是因为,你的酒品太差了。”
沈尧自然不同意,马上接了一句“哎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酒品太差了”
卫凌风没有回答,塞给他一把花生米,都是剥过壳的。
从小到大,沈尧最爱的零食就是花生。
他收了这等好处,便与卫凌风碰杯,咳了一声道“我爹当年喝完酒,总喜欢打人,我是他的儿子,可能和他有一点像。”
沈尧伸手揽过卫凌风的肩膀,义薄云天道“假如之前得罪了你,那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把你当做亲兄弟,心中唯有敬重之情。”
卫凌风很快做出回应“门中有很多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