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想来,许多东西,别人需不需要是另一回事,而自己给不给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她初回到这世间之际,待人待事皆如同摸着石头过河,偏偏岸边还有个这样的他,一心刺探,旁观着她的一切,起初甚至带着玩味的目光。
而崔令安在做什么呢陪她渡河,在不知道她是谁,要去哪里时,就已经在陪着她了。
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从不会因任何事而停下脚步回望来路,也无暇与无意义的人和事去做纠缠。
谁跟上她,她才会转头看谁。
而当他意识到并想要跟上时,已经晚了。
他错失了走近她的最佳机会,迟了又岂止一步。
魏叔易很认真地说“崔令安,我确实不如你。”
崔璟却无意与他作比“你并非不如我。”
“也并非输给了我。”
“还有,我猜她应当也从未思索过你口中方才提及的诸多原因,那些并不是原因。”崔璟的声音不重,他在提到“她”时,总是以这样轻柔少见的口吻“魏相不必如此自省自轻,也不必看轻了她。”
魏叔易静静听着,负手而行,微抬首望月“也对。只有在意的人才会陷于其中,因为从不在意,所以从未思索过吧。”
崔璟纠正“也是因为尊重。”
魏叔易转头看向崔璟。
崔璟不看他,只看前方“她是欣赏看重并尊重魏相的。”
“魏相之能,何需我来赘言。”崔璟的语气是笃定的“所以我想,她从未以如此挑拣目光看待过魏相。”
有些事不是就只是不是,未必有那样多的心路历程。
一切心路回顾,不过是自困而已。
魏叔易自居于输家之位反复自困反省,可这原无必要。
魏叔易不曾输,他也不曾赢,她更不是挑拣者,在这件事上,无人需要反省自轻或相轻。
许久,魏叔易才叹道“崔令安,你果真比我懂她。”
“可是,我却很想让她挑拣。”
这不重的语气里,藏有自嘲的失落。
一个自幼便高居云端者,却说希望自己可以由人挑拣。
这失落只一瞬便被掩去,魏叔易再看向崔璟,感叹道“崔令安,你也是乐意被挑拣的吧,明知我心情,又何必这样来劝慰我。”
这“全不领情”而又“执迷不悟”的话让崔璟恢复了往日模样“可我被挑上了。”
魏叔易笑意微凝“”
崔璟“自然便有心情说风凉话,大度劝慰未曾被挑上的人。”
魏叔易“”
果然,崔令安最终也还是没放过他。
魏叔易也收拾了心情,作出恍然之色“我知道了,你如此一反常态耐心劝慰,不外乎是想让我死心释怀而已。”
“可是崔令安,你当我何故选择与你相叙,而不是与她挑破”
崔璟“因为她不会在此等无聊之事上理会于你。”
“这是其一。”魏叔易笑意微僵一瞬,接着道“还有一重原因因我心中尚有所图,自然不敢与她挑明,以免败坏情分。”
这“所图”与“情分”二字,在崔璟听来无疑并不悦耳,甚至刺耳。
“我固然有憾,却也无憾。”魏叔易自顾含笑道“崔令安,今后你做你的皇夫,我做我的良相,自此后我随她君圣臣贤,生时相得益彰共铸盛世,死后百年同留史书之上亦为佳话你说,如此一生,又有何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