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王此时能如何做将人押下去处死吗然后将质疑者阻拦者也一并押下去吗可登基大典尚未完成,天子玺印还未交到父王手中,父王拿什么来接受百官朝拜难道要做一个仅被自己认可的新帝吗父王突然陷入如此棘手之困境,如何能叫人不担忧
这是父王心心念念的登基大典,可此时此刻,这隆重的大典和天子衮服却束住了父王的手脚,示之天下的仁德宽宏也成为了沉重的锁链,将父王牢牢捆缚在此,不得不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审判此情此景,又如何能叫人不感慨呢
父王为了这场登基大典,将京城铸成了一方密不透风的铁桶,把一切变故都阻隔在京师之外,然而真正的变故却出现在了京师之内,这只父王自认牢牢掌控的铁桶内部
李录简直要在心底抚掌大笑了,这何其惊喜,何其讽刺
李隐的神态反而变得异样平静,眼底只剩下了无声的分辨。
人声混乱间,有宗室子弟站了出来,怒不可遏地质问太傅。
“太傅枉为天下读书人之首,竟当众以此等毫无凭证之言,玷污先太子效,污蔑栽赃新帝,冲撞祭祀大典不知太傅究竟意欲何为,是受了何人驱使”
怕不是拥护那位皇太女之心不死
可那位皇太女去了北狄,十之八九已经死了,而褚家人大半都跟随太傅返回了京中他是怎么敢生出此等异心的自己不要命了,家人的命也不要了,就为了给新帝蒙上一层污名吗
这自寻死路,且自毁名节之举,简直让人觉得疯魔了
而正因此举过于疯魔,才叫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抛开难明的真相不谈,没有防备的众人都惊诧于太傅的举动,不解其这么做的原因。
太傅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份地位美名可这些新帝都会给足。
谁人不知,太傅乃是被新帝三请入京的,这本已是一桩美谈也让人下意识地认定,被动回京的太傅已经认可了荣王李隐。
太傅若为声名,全然没有必要舍近求远更何况,这哪里又是求远,分明是求死才对
还是说,太傅所言的确是真实的这位已至暮年的老人,仅仅是想为昔日的学生,讨还一份迟来的公道
太傅的性情在场许多人都清楚,众人思绪各异,摇摆不定之间,一道叫人意外的声音乍然响起。
诸多声音在质问褚太傅,这道声音却是相反。
“太傅所言,句句属实”
那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她身穿皇子妃吉服,发冠坠着的玉珠摇摆,此时出列上前,分外醒目。
“先太子效正是女儿身,正是李尚毒害她的,正是荣王李隐我知道,我可以作证”
她说话间,迎上一道道汇聚而来的目光,妆容整洁的脸上几分惶然,几分迷茫,有一瞬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是谁。
长期服药之下,她神思麻痹,仿佛日渐成了一块没有情绪的木头。
直到方才忽然听闻“先太子乃是女儿身”,“先太子是为李隐所害”这些曾拓印在她脑海深处的真相,才陡然激起一丝情绪。
站出来是下意识的本能举动,此刻马婉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丝线拉扯着她漂浮而起的神思,务必要将它们重新锁回牢笼之内。
那残存的挣扎着的一缕不甘,让她猛然咬破了自己发颤的下唇。
痛觉唤醒了知觉,她眼中含上一层泪光,也终于逼出了一丝清醒。
她是马家的女儿
她蠢笨无用,她识人不清,可她绝不能在知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