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记住了,你姓钱出身吴中钱氏,是清清楚楚上了族谱的”
“你如今虽没了父亲,却还有这么些族人在身边帮衬着”金婆婆道“还有你阿姊和老婆子我”
骆泽怔怔红了眼睛。
金婆婆看着孙儿,提高了声音喝问“可记住了”
骆泽忍着泪“孙儿记住了”
“好”金婆婆点头,声音低下来,拿身前系着的围裙擦了擦并无水渍的手,而后抬腿便走。
骆泽忙问“祖母去何处”
“去作坊里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不能误了上工”金婆婆没回头,花白的发髻拿蓝布包得一丝不苟,微驼的背影一如往日利落抖擞。
骆泽看着祖母这样的背影,却陡然落下泪来。
待婆母出了院门,柳氏再支撑不住,坐在石桌旁掩面痛哭起来。
金婆婆上了青驴车,和往日一样来到了丝织坊,女工们见了她,都热情又客气地见礼打招呼,口中喊着“婆婆”、“管事”。
金婆婆笑着回应她们,让她们都各去做工。
自从李岁宁接管了整个淮南道,并将海上贸易打通之后,江都的作坊便越开越多,各处工事进行得热火朝天,井然有序。
此一日的冶炼坊中,却因一声突然响起的炸响,打破了这井然有序的气氛。
两名刚从冶炼房中出来的工匠满身大汗,打着赤膊,正在院中拿井水洗脸冲身,忽然听到这响声,只见面前木桶里的水都跟着震出一圈圈波纹。
“哪里来的响声”
“好像是火药房那边”
“炸炉了”
“火药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响动烧着什么东西了”
一群被惊动的工匠纷纷往火药房的方向赶去查看,中途却被悉数拦下。
江都的火药房是前年便建成了的,只是今年才算真正摆到明面上来。
火药易燃且助燃,又值酷暑,被拦下的工匠们不安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人伤亡等等。
火药房里的一名管事走来,对他们道“无人受伤也不曾起火”
“那方才的声音是”
“闷雷而已。”那管事伸手指天“夏日闷雷,常见得很,不必大惊小怪都散了,且回去做活吧”
那些工匠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入目晴空万里,风都没有一缕。
但见那管事已转身离开,他们也不好再多做打听,且冶炼坊事关国之重器,与丝织坊不同,凡是此处工匠皆是签了死契的,坊内工事技艺、包括坊中事务等,一概不允许外泄。
一来二去,众工匠养成了嘴严的习惯,即便觉得那一声炸响有些蹊跷,却不曾多做议论探究。
沈三猫从火药房中出来,头发上衣袍上都沾着黑尘,看起来十分狼狈,唯独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激动振奋,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几名工匠则比他还要兴奋。
沈三猫立时找了阿澈过来,交待道“阿澈,此次运往北境的兵械火药,由你跟随押送,务必要亲自送到女郎面前要快,也要稳妥”
如今身形已有沈三猫一般高的阿澈眼睛大亮着应下,即刻跑着准备去了。
将一切交代完毕后,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的沈三猫身形微晃,有些站不住了。
左右的工匠要抬手扶他,却被他抬手挡下,而后,只见他撩起袍角,却是跪了下去。
沈三猫跪向的乃是正北方。
他双眼熬得通红,眉毛上也沾着烟尘,却并不妨碍他双手伏地,行出最端正标准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