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傅复述罢这四个字,缓声道“这样的事,却是半个字也未曾听她提起过。”
老人胸口处似堵了一口极长的叹息,却始终压着未曾吁出,只喃喃道“还真是老夫的好学生啊。”
莫要说她不知,他这个学生不是那等蠢东西不至于连这点觉察都没有
难怪她成了常岁宁后,从起初便未曾考虑过同昔日与她关系极近的小王叔为伍这势必是早就查明真相了却只字不曾提
太傅搭放在茶几上的手慢慢攥起,语气渐重“杀人的,被杀的都好得很哪。”
魏叔易静静垂着眼睛,动作很慢地将那字条妥善收好,此时方才开口“殿下大约是不愿太傅为此动怒痛心还请太傅不要怪她有心隐瞒。”
“怪她”太傅的声音重新低了下去“只说她此刻在做些什么,我又哪里能怪得到她身上去。”
这话中似乎带着一贯常有的冷嘲热讽,而这之下掩藏着的却不外乎是一位老人的锥心之痛及“怒其不争”,但这些情绪一概皆敌不过老人胸中越燃越炽的怒气。
这怒气未曾浮于表面,太傅甚至比往常看起来冷静沉定百倍,细微的情绪波动只如静水微澜
“她顾全大局,看不上这区区私仇,可我这做老师的,却一向小肚鸡肠”
老人看向窗外翠绿芭蕉,苍老的眼睛里仅有平静“她既腾不出手来清算此事,那这笔账,便由老夫代她讨还。”
魏叔易垂眸施礼“但凭太傅驱使。”
此刻她以性命浴血守关,凡立于她身后者,皆沐其恩,他也不例外。
她为天下人撑起将倾之天,天下人当为她讨还尘封的公道。
此时此刻,他魏叔易也是天下人不是她的臣子,非是出于倾慕,即便只是身为天下人,也当义无反顾。
“如此,魏相便往洛阳去。”褚太傅眸如沉渊,吐字如落子般决然“设局者也当有入局之日,魏相且与老夫一同于局中静候来者。”
当日,褚太傅亲笔修书两封,一封令人秘密送往黔中道长孙氏,另一封送往江都与忠勇侯常阔。
后一封信,未经信兵之手,而是由宣安大长公主顺道捎带而去。
李容动身离开了太原,耗时半月,至江都。
此次李容未以幂篱遮面,也未假借“容夫人”化名,于江都刺史府外堂堂正正地下了马车,婢女在前手持大长公主玉令,径直踏入了刺史府。
传话的官吏在前面快步走着,李容等也未等,跟在后面大步往常阔的居院而去。
那官吏一头汗,却也不敢往身后瞧,总觉得这大长公主来者不善。
李容几乎是半闯进了常阔的院子,常阔早食刚吃一半,冷不丁地见着来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屋子里的人就被李容赶了出去,紧接着冲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质问责骂。
“不管怎么算,那都是我的亲侄女,这些年来你前前后后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喘,竟将我瞒得死死地”
常阔听这话,便知她什么都知道了,但他毫不心虚“你以为我又比你早知道多少再者说了,那是殿下,殿下殿下没发话,我多的哪门子嘴我算什么东西也敢替殿下做主”
“那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东西”大长公主猛然拔高声音,如同被戳到了痛处“我的亲侄女,我相见不相识我的亲儿子,相识相见却没法子相认此时这两个孩子都守在北境那等鬼门关外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机会同他们好好说一说话,听他们正儿八经地再多喊两声姑母、阿娘”
紧紧拧眉的常阔听到此处,倏然一愣,等等什么叫“再多喊两声姑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