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抬起血丝破裂的双眸,看向坐在马上的少女,自嗓子最深处挤出一声恼恨而又讽刺的笑。
“你还真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一路藏逃至此,纵有百般不甘却也自认不算慌乱,尚能时刻冷静应对,可纵然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却仍然甩不开她
“能做成这块儿狗皮膏药,也是我的本领。”常岁宁微微笑道“甩不掉我,成为我之手下败将,是徐大将军本领不够。”
她也很累了,此刻不妨与他多说两句话。
徐正业未曾错过她眼底那一丝悠然,那是猎人面对逃无可逃的猎物时的神态。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身后。
她的人就在七八步开外,一排十余人,坐在马上,个个手持弓弩。
不远处,也开始有马蹄声靠近,是她那些分头去追的人,在朝此处与她会合。
徐正业仰面望天一瞬,喉咙里滚出一声不甘不服的笑。
他本领不够
他能走到今日,造就先前之势,他岂会是平庸之辈
岂会是被一个区区小女娘踩在脚下的平庸之辈
他眼底的不甘之色翻腾着“你于汴水设伏,所凭不过上不得台面的奸诈手段,又算得上什么本领”
却见少女丝毫不曾被激怒,心平气和与他道“战场之上,除了胜者生,败者死,何来不变的规矩赢了便是本领。”
“你来洛阳这条路,你以为是你自己选的,其实,是局面逼你选的,而这局面,是我造与你的。”
“从始至终,你都在我这奸诈手段的算计之中。”
又大言不惭道“所以,我的本领可多了,不止是奸诈伏击,算计布局,可惜徐大将军福气不够,没有机会见识到更多了。”
她字字诛心,徐正业反要被她激怒。
激将法无用,他试图换一种方式。
“你当真以为拿我的首级表了忠心,从此便能得明后器重信任,可保常家富贵荣耀长久吗”
“你错了明后多疑阴毒,一直待常阔心存猜忌更何况你此前曾在京中公然逼迫她下旨斩杀明家世子,任凭你再如何为她卖命,你们常家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到此处,他眼中迸出真切的恨意“明后根本不配不堪做这大盛江山的主人她精于算计,阴险冷血,野心勃勃,踩着一双儿女的尸骨登上皇位,然而出身早已决定了她的眼界,她从来都不是、也做不成一个真正称职的君王”
“一位明君,首当爱民如子然其连爱子之心都不曾有,何谈爱民”
“自她登基来,一味与士族争斗,心中唯有争权二字,为此不择手段,以天下人为棋,使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四海离心”
“我不过是顺应人心,欲匡复正道罢了,我何错之有”
面对他逐渐激动的神态,常岁宁微皱眉。
“你于江都时,可也曾登城门,不以野心遥望远处江山湖海,而回头看一眼城中景象往日江南之繁荣安乐,是毁于何人之手是远居京师的帝王,还是你手中之刀”
“这便是你的顺应人心,你心中的正道”
“敢问你顺应的是何人之心你所行,是怎样的正道”
“明后不配谈爱民二字,你便配吗”
“你不当问我,你何错之有。”她看着徐正业,眼神比春日的溪水更凉“你当们心自问,自己何对之有。”
对上那双眼睛,徐正业紧咬的牙关微颤。
“再者,当初明后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