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近来,京中无论官媒还是私媒,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冰人们皆忙得不可开交。
圣人欲办中秋花宴,借此花宴择选太子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无意搅入这争权漩涡的人家,便打算在宫中的花帖送达之前,替女儿物色一桩好亲事趁早定下来。
或是本已物色好的人家,便在此时加紧了定亲之事。
有这般想法且付诸行动的原本只是少数而已,但一些有儿子的人家,抱着好女郎不多,不趁早下手怕是就被人定光了的想法,一来二去的,竟带起了议亲的风气来。
以至于有的没的,都来掺一脚凑热闹。
譬如这一日,国子监乔祭酒的居所内,也来了一位冰人。
这两年登门议亲的不在少数,到底许多人都知道乔祭酒家中有一位样貌堂堂品行端正,颇有前途的好儿郎。
但叫乔家人意外的是,此次登门的冰人却非是为乔玉柏而来,而是想替城中县令之子求娶乔家女郎。
“是上门向妹妹提亲的”
正午时分,各学馆散学后,乔玉柏回来取一本书,身后跟着个崔琅。
见那乔家仆从点了头,崔琅忙问“乔兄不去看看吗”
乔玉柏有些犹豫“是否有些不妥”
到底是母亲在与媒婆说话,他一个男子突然过去,会叫人觉得失礼吧
“无妨,应是在前堂说话,咱们去堂后偷听一听不就成了”崔琅提议。
“这”乔玉柏叹为观止,崔六郎解决不妥的法子,竟然是提出一个更不妥的建议。
“家中妹妹议亲,做阿兄的岂能不帮着把关呢”
崔琅不由分说,拉着乔玉柏就走。
堂内,祭酒夫人王氏面上的笑意已要维持不住“您的意思是指,这位郎君的脑子生来即与常人有异”
她问的含蓄,实则却听懂了,这位所谓知县家的郎君,是个痴傻的。
媒人叹息一声“是因早产之故”
又道“但也并非什么都不分,与乔娘子的行动不便不同,这位郎君的日常饮食皆可自理,乍一瞧与正常人也无太大分别的”
“这位大人是咱们万年县新上任的县令,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家中本也富庶,乔娘子若嫁过去,日后是不必担心会被亏待的。”
见王氏面色不对,她又劝道“到底乔娘子这眼疾也是没法子的事,总要寻个夫家照料着,待日后有了儿女,这后半生便能有着落了不是”
隔间的屏风后,乔玉绵听得此言,再难忍心中酸楚,忽然起身跑了出去。
她是往后院而去,未经过前堂,这番动静便并未被王氏和那媒人知晓。
她一直听着那媒人之言,心中早已不是滋味,方才便借口觉得冷,让女使小秋回去取披风,将人支开了。
被崔琅拉着在堂后偷听的乔玉柏快步走进了堂中,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与否了,抬手便请那媒人离去“舍妹如今无意议亲,还请回吧。”
正要跟进去口吐芬芳的崔琅,余光瞥见那小跑着离开的丁香色身影,不由一愣“乔娘子”
她都听到了
可她又看不着路,跑那么快作甚
崔琅赶忙追了上去。
乔玉绵凭着脑海里的记忆跑了一小段路后,脚下一绊跌了一跤,起身后仍自顾往前走去。
这时忽有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娘子快停下,前面可就是荷塘了”
听清了来人是谁,乔玉绵立时局促起来,也不敢再往前走,只能侧过身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