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地探目看去,见辰羡在南窗下席地而坐,右手轻搭在膝上,手中松松握着一只青玉盅,大片缎袍铺陈在地上,泛起细微褶皱。
前世,姜姮只在重逢后才见过他这样颓废的模样。
现在的他,明明应该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姜姮心里难受,拎起裙摆蹲在他面前,轻声道“辰羡,对不起。”
辰羡抬头掠了她一眼,目光甚是漠然。
姜姮低下头,声若轻烟“辰羡,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有些事,及时纠正是对的,耽搁下去,只会更让人伤心。”
“你将来会遇见和你两情相悦的女子。一定会。”
辰羡冷冷睨她,道“你不是说要与我说关于卫王的事吗”
姜姮默了默,道“你要与卫王保持距离。”
辰羡蓦然笑起来,笑声若碎冰湛凉“姮姮,你可真是奇怪,一会儿要与我退婚,一会儿又要对我在外面的事指手画脚,你究竟把自己当成我的什么人了”
姜姮霎时语噎,半天没说出话来。
辰羡明显是对她有怨,听不进她的话,可她还得说。
“卫王身为亲王,广交宗亲权贵,意图推行新政,听上去是极好的事。可你到底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古今多少忠烈死于君王猜疑之下,你难道从始至终就没觉得这事情里有什么不对吗”
她言语铮铮,如珠落地,回响在偌大的厅堂里。
辰羡的面上流露出少许迟疑,随即释开“官家并没有公开反对新政。”
没有公开反对,是在等着把他们全都网罗进来,秋后算账,一网打尽。
姜姮想起前世淳化帝大肆杀戮的残忍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辰羡,你必须得听我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后果是你承担不了的。”她说着说着,不禁急红了眼眶。
辰羡瞧她这副样子,习惯性想要开口哄她安慰她,可想到她刚才要与自己退婚,心变得冷硬,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可是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姜姮瞠目看他,目中泪意未散,迷蒙若雾。
她犯了个大错。
操之过急了,一上来就想把什么都解决,把所有错误都扼杀在摇篮里,却适得其反。
辰羡现在怨气冲天,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姜姮凝神细思,冷静道“辰景哥哥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可能跟我说什么,今日我们都太激动了,先静一静,以后再谈。”
她敛袖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转过头冲辰羡道“前朝魏书上有载,惠公少有志,及登第,志行变法,然君昏臣佞,罗织构陷,最后的下场,他被车裂,夷九族,父母妻儿皆不能幸免。辰羡,我知道你一心为国为民,可这样的结果哪怕有十之一二的可能,真的是你能承受的吗”
她快步离去,留下辰羡一脸震惊。
姜姮心事沉甸甸地回到自己院子里,出去转了一圈,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将初醒来时欲要逆天改命的热血彻底浇凉。
没有那么容易的,若真是那么容易,当初就不会坐视大厦倾覆,而毫无回旋余力。
姜姮以手擎额,半倚在凭几上,望着窗外云卷云舒,怔怔出神。
这等情形,只能寄希望于梁潇了,可梁潇现如今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书舍人,他又能有多大本事去扭转乾坤
姜姮忧愁不已,唉声叹气了一下午,直到暮色四合,棣棠进来说,姜王妃请她去花厅用晚膳。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