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想通了这些事,只觉后背有凉气蔓延,忧虑万分。
梁潇瞧着她的模样,道“这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何必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你难得与父兄团聚,辰光宝贵,若要在忧愁之中度过,岂不可惜”
也是奇怪,他这样一说,姜姮心底沉甸甸的愁绪反倒轻了许多。
她歪头看他,问“那下面该怎么做呢”
梁潇目光微缈,默了许久,道“其实也好办,这世上想我死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我去会一会她,总归是躲不掉的。”
姜姮恍然,他说得是崔太后。
从槐县的东临书院、九琴郎再到京城,若当真都是崔太后干的,那她对梁潇的恨可真是深如渊海。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梁潇要对她遮遮掩掩,并且时常会流露出忧郁伤慨的神情。
这一段撕扯扭曲的亲情,原本就是梁潇对她讳莫如深的。
姜姮有些难过,还有些心疼他,抬胳膊环住他的肩,将额头轻轻抵到他的脑侧。
梁潇抚摸着她的发髻,还是在笑“其实很难说我们之间究竟谁欠谁多一些,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若当初我死在了小别山,那这些事也就过去了。可我还活着,我总觉得跟她之间应当有个了断,所以,姮姮,我劝你来金陵见父兄其实是有点私心的,因为我也想来见一见她。”
他说得甚是风轻云淡,却无端能品咂出几许苦涩。
姜姮难以想象他这一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跋山涉水,她揣着的是阖家团聚的憧憬,而他呢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迢迢千里行路的尽头,他要见的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亲姐姐。
两厢沉默许久,姜姮终于叹息“你心里可真能藏事。”
梁潇拢住她,凤眸里泛起丝丝涟漪,“姮姮,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羡慕你和辰羡,羡慕你们的出身,羡慕你们拥有的家人,一切都可以被堂堂正正摆在阳光下。而我呢我得小心翼翼地遮掩,得承受别人鄙薄的目光,自卑又敏感,像身上长了刺,总是会扎到靠近自己的人。”
姜姮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抬手摸摸他的头。
这神情姿态与动作,让梁潇想起了晏晏,不由得笑开。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为着这么点事,我已经矫情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姮姮,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把这些事料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带你和晏晏回槐县过我们的小日子去。”
“管他世事纷扰,与我们何干”
话说出来,没有预想中的难堪,反倒轻松了许多。
姜姮抬手抚上梁潇的眉宇,想把褶皱抚平。梁潇抓住她的手,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姜姮的神情微僵,倒不是说有多么抗拒,只是觉得“永远”二字过于沉重,平添了些负担。
梁潇察觉到她的变化,目光一黯,没再强求,只道“你回姜府吧,那里是安全的,墨辞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待事情了结,我会去接你的。”
话音甫落,门外响起顾时安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梁潇扬声应他,姜姮立刻从梁潇的腿上站起来。
顾时安的面容略有些拘谨为难,还是道“官家想见你们。”
你们,包括梁潇和姜姮。
梁潇当即皱眉“我和你一起进宫,姮姮回姜府。”
顾时安忖度片刻,点了点头“好。”
姜姮在书案后悄悄握住梁潇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