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远离京城将近一年,这一年里与世无争,整日里吃醋闹闲情,舒服日子过久了,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不复往昔的警惕和缜密。
好在刀上无毒,这点伤与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姜姮却不这样想,好像他伤得多重似的,在书案上铺了层软绸帕,把他的手搁在上面,细致地给他上药。
她来时特意带的伤药,乳白晶莹的膏状,涂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说不尽的受用。
梁潇仰起头,凝目看向正专心致志给他上药的姜姮。
她鬓边发丝略微凌乱,半遮半掩着巴掌大的小脸,面色莹白,下颌尖尖,蝶翼般的睫毛轻轻覆下,美得像是樽精雕细琢的玉雕。
只不过比玉雕多了些温柔。
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愈加柔和。
姜姮给他上完药,从宽大的斗篷暗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袱。
里头整齐叠着干净的纱布,是临出门时匆匆裁剪过的。
姜姮耐心地给梁潇包扎,一层层,倏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好像从他死遁离开金陵,她就不停地在给他包扎伤口,端药疗伤。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低沉,手上边忙,边道“你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天天受伤,真当自己金刚不坏”
梁潇托腮看她,目光柔软乖顺,“我以后不受伤了。”
他说完,才觉得这话甚是怪异,若有得选,谁愿意受伤这么一说,倒好像什么事都能由他似的。
但眼前烛光幽幽,美人近在身畔,香气浑浊着药的清苦萦绕于身侧,让他无比放松满足,也懒得去纠正那话中的不妥。
姜姮瞥了他一眼,复低头把最后一扣系好。
梁潇抬手瞧着自己伤口纱布上的蝴蝶结,忍不住轻笑出声。
姜姮动作麻利地把药瓶和纱布收进包袱里,将顾时安的书案恢复原样。她把东西拿开,梁潇以为她要走,慌忙道“别走,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姜姮原本对那些纷纷扰扰的权力之争没什么兴趣,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梁潇的安危,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放下了。
因而表现得极冷淡。
梁潇却不依,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膝上坐,摁下她的挣扎,声音却柔和“我想说给你听,你难道对发生在我身边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吗”
他都这样说了,姜姮只得安静听他倾诉。
其实邸舍遇袭的事并不难查,出事之后顾时安立即派人封锁周围,捉拿可疑人员,严加审问。
刺客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找到梁潇,盖因入住的客人里有内应。
但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
而是那些人如何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来了京城。
顾时安亲自审问了相关的案犯,皆无所获。
梁潇寥寥数语说完整个过程,姜姮略加思索,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抓住了刺客管什么用对方已经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有如此神通能快速找到他并组织起这么一场刺杀,难保以后会不会故技重演。
我在明敌在暗,终究遗祸无穷。
姜姮万没想到,不过是进京探亲,竟会牵扯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看样子,在没揪出罪魁祸首之前,他们暂时不能离开金陵了。
在金陵,到底还有顾时安和姜墨辞护着他们,一旦离开,归途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