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脸上漾起微妙的笑“送什么顾宅本王教你们个好,送到燕禧殿崔太后那里,准能得一笔大赏钱。”
狱卒短短数日见惯了这位摄政王的手段,不敢肖想什么赏钱,但想保命。但听他话里有那么个意思,便老老实实应是“臣这就把人送去燕禧殿。”
待送走了人,聂雪臣立即叫人进来清扫牢房,把地上的血拖洗干净,又换过新的干爽的蒲草。
梁潇舒了口气,脸上挂着点不豫别扭,板着脸问姜姮“好了,放了,你高兴了吗”
姜姮胸口堵得慌,只想快些远离这地方,远离眼前这个似人似鬼的东西,可又不敢发作,生怕连累顾时安还没走远就被押回来。
她竭力忍耐,默不作声,梁潇却最受不了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倾身靠在她耳边,幽然低语“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吗”
这话说得极轻飘,若轻纱飞掠过耳畔,留下酥酥痒意,缥缈得让人怀疑是一场错觉。
姜姮疑心自己听错了,抬头问梁潇“你刚才说什么”
就连近在身侧的聂雪臣都面露疑惑,偷偷觑看梁潇。
梁潇却不再说,脸上方才乍现的怅惘忧思亦不再见,漫不经心地轻敛疏袖,脸上悠凉如水“人也看了,也放了,你能安心跟我回家了吗”
姜姮依约觉得方才并不是这一句,可看梁潇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又懒得再追问,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拎裙上石阶走出牢房。
夜色沉酽闃黑,漆漆如墨,注定风澜初生,不得安宁。
狱卒进不了内宫,在顺贞门将顾时安交托给内侍,内侍用藤架把他抬进燕禧殿,崔太后正换上寝衣准备入睡,见顾时安满身是血的凄惨模样,饶是心硬如铁,也不由得动容“这这怎会把人打成这样”
她探出手,却不敢碰到顾时安,忙吩咐宫都监去叫太医。
从诊脉到开药方再到给伤口包扎,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太医在临走时瞧瞧对宫都监说,摄政王这手下得可够黑的了。
崔太后在薄寝衣外披了件妆花缎大裳,隔罗帐看着昏睡在榻上的顾时安,目中内蕴精光,歪头冲宫都监问“打听出来了吗摄政王为什么突然放了时安”
宫都监低头禀“咱们安插在大理寺监牢里的狱卒说,是摄政王带了一个女子去看望顾学士,两人在监牢里吵了一架,摄政王拗不过那女子,才把顾学士放了的。”
“女子”崔太后蹙眉“那女子长什么样”
宫都监道“狱卒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她带着帷帽,只知身量婀娜,看上去是个美人。”
崔太后沉着脸思忖良久,倏地冷冽一笑“姜姮。”
殿中烛光煌煌,将人影投落到地上,拉扯得颀长,崔太后背光而立,眉目坚冷锋锐,透出凛寒戾气。
她反复吟念“姜姮”这两个字,瞧着纱帐里的人,自言自语“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顾时安醒来的时候正在艳阳艳照,夏风柔软的时候,轩窗半开,细碎花瓣随风吹进来,萦绕在帐上,撩出细碎影络。
他半寐初醒,本能想坐起来,但身上立即传来刺骨的疼,又狼狈地跌回去。
他额头上青筋凸蹦,冒出颗颗冷汗珠。
崔太后端着汤药撩帘进来,覆手轻试了试顾时安的额头,道“还好,不烫了。”
顾时安些微忐忑地抻头看她“太后我”
“你是哀家从大理寺监牢里要出来的,若传懿旨的内侍再去晚一些,你怕是要被辰景给折磨死了。你们怎得就有这般大的仇”
顾时安眼中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