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煎熬难忍时,第三日的夜里,寝阁的门被打开,溶溶月光下,管事的婆子进来了。
她仍旧寡着张脸,潦草地朝姜姮屈膝鞠礼,道“棣棠姑娘病了,奴来问问王妃,这姑娘家在哪里,好让小厮将她送回去看病。”
姜姮脑子一震,腾得站起来,却因为久饿乏力,支撑不住身体,又跌坐回去,急道“她病了你们给她请郎中啊,她家里早就没人了,去哪里找她的家。”
婆子站得纹丝不动,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奴已回过殿下,他说是您说的,您不需要他给的锦衣玉食。请郎中得要钱,这王府中的钱都是靖穆王殿下的,棣棠姑娘是您的陪嫁丫头,若他出钱给这丫头看病,不是叫您违背了自己许下的宏誓。”
姜姮泛着青紫的唇不住颤抖,许久,呢喃“我错了”
婆子问“您说什么”
“你告诉殿下,我错了,我知错了,求他救命。”
婆子心满意足地离去。
第二日清晨,箩叶提着八宝攒食盒进来。
主仆被强行分开,各自都替对方担心,乍一见面,少不得互问寒暖,姜姮问棣棠的情形,箩叶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抽噎道“她病得蹊跷,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日突然开始吐血,好在郎中及时看过,饮下药好多了。”
姜姮面色青灰,道“是我害了她。”
箩叶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不想惹她伤心,强颜岔开话题“我给姑娘带了些吃食。”
八宝攒食盒共三层,头层摆了一碗鹌子羹,一碟金丝肚,一碟炒兔,二层是樱桃煎,凤栖梨、枣圈,三层是一碗姜蜜水。
箩叶没说吃食从何处来,姜姮也没问,只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填饱肚子,末了,她冷不丁问箩叶“你说人怎么这么没用呢怕冷、怕饿、怕病、怕失去亲人,什么都怕”
箩叶红着眼眶看她,“姑娘莫要与自己过不去了。”
姜姮弯身坐在地上,慢慢蜷缩身体抱住双膝,低声呢喃“世人贪生,可为什么当年辰羡就能那般无畏地去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辰羡没死呢如果七年前的祸事没有发生呢
她依旧是姜国公府嫡女,她的生活会是平稳和顺的,无忧亦无虑。
可是没有如果,这一切终究是全毁了。
箩叶安慰了姜姮几句,却是不能久留,将吃剩的果子都留给姜姮,提着空了的食盒匆匆离去。
第二日清晨,婆子进来清扫收拾,将隔夜的果子全都端走,另送了些新鲜吃食进来。
清粥小菜,肉糜糖饼,足以果腹。
姜姮坐在膳桌前,目光空惘,婆子侍立在侧,笑道“王妃快些趁热用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笑得眼角皱纹堆叠,全然不似前几日的刻薄。姜姮木然转头看向她,只觉那张面宛如鬼魅魍魉,笑得血盆口大张,周围殿庑轩廊,罗帐华衾,却像生出几只森白骨手,往她的颈项压下来,逼着她就范。
她低垂眉眼,抬起筷箸,吃了几口,尝不出滋味,却是不饿了。
婆子殷切地指挥侍女将残羹冷碟撤下,须臾,便让人将从寝阁中撤走的手炉、妆镜、脂粉等物件都搬了回来。
东西搬完,棣棠和箩叶也被放了回来。
姜姮见到她们两个,残存的一丝丝倔强也终于消失,坐在榻上,抱住棣棠将面颊贴在她的绸裙上,半晌未言。
向来伶牙俐齿的棣棠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徒劳地拢住姜姮。
是气、恨、无奈。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姜姮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