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青石街两旁栽满了桑树, 郁郁葱葱, 两侧林立的店铺青砖朱瓦, 皆是些二三层的小阁楼, 雕檐画栋, 比贵族世家的宅院小楼还要精致三分, 女子香衣叠髻,男子锦衣华服, 笑谈生不绝于耳, 宛如人间仙境。
锦城里不接收朋贝, 若是想买东西, 就到城门外的钱币行兑换锦票,不拘金子粮食还是牛牢马羊, 还是农庄田地奴隶, 多少石粮食购买多少锦票,多少锦票能买多少绫罗都有固定的数目, 你若不想走这一趟麻烦路,也自有店家的跑腿替你办好了。
商容坐在二楼的茶棚里, 看着属下呈上来的锦票,半响不语。
就是巴掌大的一张锦布,上头字迹平滑, 是织上去的,纹路色泽繁复,且张张相同不差分毫, 票角刺绣有一株棠梨木,哪怕一片叶子,一簇花枝都一模一样,正反相同,几乎没有仿制的可能。
光是这一张锦票,都是极为难得的丝织藏品,哪怕他家里搁着的那些藏品,也没有这寸尺之布来得精致漂亮。
跟着他一道来的丝绒,在殷商管着殷畿区最大的丝织工坊,这几日来神色灰败,眼窝都凹成了两汪坑,头发胡子灰白了一大半,苦着脸道,“老夫可算是见识到了,种个桑树桑叶比我们的肥大健康不说,织造技术就不说了,编织、印花、绘染、刺绣都走在我们前头,倒好似老夫活这半辈子,不会织造了,说出去都嫌丢人。”
丝绒烦闷地揪了把胡子,唉唉道,“圣女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一出手就将天下丝绸捏在了手中,棠地名副其实的锦城,必定名扬天下,何等富庶可想而知,其它商人,可没有活路了。”
商容听得皱眉,“这么严重”
丝绒连连摆手,“少师你不为商自是不明白,织造城规模宏大,便是整个殷商的织造加起来,只怕都不敌圣女这一波,且她本钱花销小,产出量大,售价比我们的本钱高不了几个朋贝,连品质都比我们上乘数十倍,且她还把织机卖给普通农人和商人,我们竞争起来,毫无优势。”
丝绒边说边思筹,飞快地捋捋胡须道,“不过我在锦城里转了一圈,发现成衣、祭服、履、幔帐、纱帘这些成品用器上,还是略差了一筹,倒不如与棠地合伙,购入丝织华锦,再卖给远一些的方国戎族,必有大利。”
丝绒唉唉抚掌道,“圣女做事,一做一个响,以后不知还要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依照老朽说,若储君肯大义灭亲,也免了我们的麻烦。”
“不是不想,是动不了。”商容亦长长吐了口气,“再说储君情深一片,哪里下得了手,丝织一事只怕他早先便知晓了,年前这才力排众议,紧赶着打通西线,拿下西边二十余方国,连通山那边的草原戎族,该是打着和你一样的主意。”
商容与殷受交情不浅,若非君臣有别不可僭越,他当真以为储君是妻奴无疑了,若非心里尚有殷商基业,只怕把江山俸给美人,也不无可能。
丝绒倒没想这么多,闻言脸上终于走了些阴霾换上了些喜色,抚掌笑道,“难怪储君圣明棠地毕竟地盘小,再想往西,也越不过我们殷土去,只要卡住西线这一条咽喉,丝绸想想销往西戎方国,哪怕是西伯昌,也得留下些买路钱。”
殷受目光长远,有奇才,可惜遇上了甘棠,是幸,亦不幸也。
在棠地多待一日,商容心中的感慨便多添一分,沉吟道,“与棠帝合作这件事,还是储君亲自出面比较合适,先回大商邑再说罢。”
丝绒点头,“我先去采买些东西,回去研究一番。”哪怕只是染布用的青靛,也是一样宝贝,让人赞不绝口。
被肺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