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珠家里没有老面头,这个年代的偏远山区供销社还没出现酵母和泡打粉。
所以她让宋毅买的清单里有一斤糯米甜酒酿。
纯手工酿的糯米酒酿没有经过各种高温杀菌,是有发酵功能的,不需要再添加酵母。
林玉珠托着那个小坛子掂了惦重量,估计有两斤以上。
她准备的是一个厚厚的食品塑料袋,没用上。
想来大概是肖东明家的酒酿才会用这种旧坛子。
这个年头粮食金贵得很,煮饭都不舍得多抓一把米,更何况是拿糯米酿酒。
肖东明是倒爷,收来的粮食酿成米酒,偶尔过一过嘴瘾还是舍得的。
林玉珠拿勺子连米酒带酒糟舀了一部分出来和面,酒糟不用捣碎,大力揉面的时候自然会揉碎在面团里。
林玉兰蹲在排水沟边,嘴里哼着歌,一手拿烧红的火钳,一手抓着猪肉,呲呲啦啦地烫猪毛。
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方淑慧把泡在盆里的笋干和木耳捞起来剁馅。
这些都是自家晒的,菜地里的菜吃腻了,偶尔泡发一些做个菜换换口味。
家家都晒,山上的东西就那么些,所以数量不多。
林玉兰把猪皮刮干净,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姐,猪毛烧好了,我不会弄,我来揉面吧。”
剁肉她会,但是调馅就难倒她了。
她能做的都是洗菜择菜剥蒜刮姜之类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
“姐,黑脸汪面子可以啊”她喜滋滋地拎着那块后腿肉,“我听娘说,圩上卖猪肉的都讲究个一刀下。跟卖猪肉师傅关系熟的就多割肉,不熟的肯定带骨头。”
没有什么把排骨龙骨扇骨大骨剔出来卖的,师傅砍到哪算哪。
所以买猪肉的最怕师傅给砍到有骨头的,因为那一点骨头既不够煮汤,也不能做菜,还压秤。
“沙排圩的猪肉师傅是他外公的本家族亲,反正是沾点亲,这里头的人情世故很重要的。比如他平时想买肉,那个师傅可以割二两猪肉卖给他,不要票。”
这个时代的亲戚观念看得很重,人情往来,有事需要帮忙,感情的维系都在平时见面的寒暄和逢年过节的走家窜户里。
宋毅难得拿肉票买一次猪肉,这不,少说给了一斤半。
林玉兰咂咂嘴,“我感觉还是这个地方的人情味浓一些,好些我不认识的人,上工下工路上打个照面都会冲我笑眯眯说两句话。”
比起那个见面聊两句,然后各自玩手机的氛围好太多了。
“人情味要是不浓,娘带着两个闺女早就活不下去了。”林玉珠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菜墩子前眉眼欢喜剁菜的方淑慧。
宋氏一族穷归穷,却很朴实善良。
原身一家和他们大多数家庭都没有瓜葛,却因为宋毅一家,明里暗里地保护这母女仨不被人恶意践踏。
给刘工分家割猪草的事实在是他们有心无力,那时候大家都是普通社员,原身一家也不想他们强出头。
比起其他的那些,她家已经很好了。
这次做包子,她没办法给每家都送去,太惹眼。
她只能以更合理的方式来回报这些家庭,活在人情味浓的年代里,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林玉珠把宋毅从供销社和医疗站凑来的香料按比例拣了一部分出来交给林玉兰舂成粉末。
好些香料在供销社没有卖的,只能去医疗站的中药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