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近,骑车去的,车把上挂着白色网兜,篮球在网兜里晃晃悠悠,到了地方,随便找一个缺人的场子加入进去。没打几天就出名了,都知道有个美国念书回来的准高中生,对抗又强侵入又狠,强得不像街球水准。
直到那天,三分线起跳时,在对面篮球架下,一眼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很短暂的一眼,人头攒动中,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惊喜、惊诧与兴奋,浸着汗,中年人的疲惫。唯有他相中的那张脸白皙沉静,带一点疑问的探究,仿佛是误入。
球想当然地投歪了,现场立刻齐声一阵喝倒采的糗声。队友抢了篮板,把球传回了外线,任延回敬了一记,这次是空心入网,姿势漂亮得不像话。
得了分,他举起右手,示意换人。
一边拧开水瓶一边走下场时,心里略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是不是太上赶着也许该等打完这半场,才慢慢悠悠地去见他。
但显然理智来得很慢,而情感来得很快。他就想立刻下场,跟他说上话。
“任延”安问发出疑问句,像在对接头暗号。
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清越,与人相衬。任延视线微微往下,鬼使神差往他喉结处看了一眼。
“安问。”他用陈述句,平淡的语调,仿佛对这场偶遇全然没有任何惊喜。谁知道他掌心潮湿,把矿泉水都要捂热。
“真的是你”安问这次惊喜了些,惊喜过后或许是觉得自己不沉稳,便稍稍收敛了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你呢”
“我去省实补课,刚好从这边走近路”安问认真地说“以前都不看打球的,只有今天看了,还刚好看了你的那个球场。”
任延脸色莫名难看了下去“你天天来补课”
“嗯。”
“你知道我家住附近吗”
“嗯。”
“你知道我回国了吗”
“”
完蛋啦,一时得意忘形,竟然把自己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任延脸臭,安问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也没找我。”他嘀咕了一句。
“我那是”任延动了气,声也急,半句过后又冷下来了“倒时差。”
安问回嘴很快“那我是补习很忙。”
任延没话了,原本该转身就走,但又显得没礼貌。两人面对面默声站了许久,衬得旁边球场热闹非凡。带有热度的晚风将暑气从水泥地面吹拂起,从两人之间温温热热地吹过。安问先开口“你在国外也没怎么理我。”
“不是你先不找我的吗”
“我找你你有时候都不回。”
“回了你,等你看到都下周末了,有意义吗”
“反正你对我爱答不理。”
“是你在国内交了新朋友。”
“我没有。”安问断然否认“你别诬陷我。”
“哦。”
安问抬起脸,瞪着他“你送我的乐高都落灰了,我都懒得擦。”
“随便。”
气死啦。
安问冷冷沉沉地哼了一声“我回家了。”
扭头要走的瞬间,被任延拉住了手腕“去我家吃饭。”
安问咬着唇,两撇唇角往下,是他的招牌忍笑表情。他没回头,任延手上微微用力,迫使他不得不转过身来。瞧见他脸上表情,唇角勾了一勾“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