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以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好像叫摩根,母亲把她丢到舅舅这里来,就是让她来给舅舅作伴的。
舅舅对她很好,舅舅很温柔,舅舅身上有股很舒服的味道,所以莫德雷德一点也不介意一直陪着他。
在她的认知里,“离开”这个概念根本就不存在,更别说,比“离开”更可怕的“死亡”。
“唉。”
“过去多久啦差不多了吧,嗯,唔,应该差不多了回去了,看看舅舅醒了没有。”
感觉应该耗过去挺久了,莫德雷德懒洋洋地在花丛里打了个滚,爬起来,再带着她采来的花去找舅舅。
“舅舅”
大大咧咧的金发小姑娘大声喊着,带着灿烂极了的笑脸。
想到舅舅醒后,又能和自己说话了,莫德雷德的心里就满是雀跃,以至于步子都迈得更开,整个花园都回荡着她活力十足的声音。
“这一次,绝对是最好看的花哦比白花花的花”
脚步忽然放缓了。
慢慢地,慢慢地,直至停下,再也迈不开双腿。
“还要好看”
“”
“舅舅”
那朵最好看不过的花,从女孩儿的指缝间漏下,摔落在泥土表面。
它被尘土尽染,宛若凋零。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西里尔不意外。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的变化过程,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花的枯萎,由里至外散放出的不是香味,而是腐朽的气息。
不是没有任何怨言。他当然不甘过。
只不过,那点不甘在现实中就得以消散。
西里尔本就不是会对命运心生怨怼的人。莫德雷德、管家爷爷、安德鲁等人的陪伴让他感到了欣慰和满足。
而另一个特别的存在那位阁下的出现,又让他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绪慢慢地平复。
离去的时候到来了。
虽然在这之前,极力地想要做好最后的铺垫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他身边的人但果然还是力不从心,西里尔觉得遗憾,可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余的经历去完善了。
他是在一个普通的、平静的午后沉沉地睡去。
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就像是寻常午休一般。可他这一睡,意识便仿佛变成了云朵,轻飘飘地浮起,要脱离被病痛缠绕的躯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
云朵一时还是没能回到遥远的天空。西里尔依稀听到了他最爱之人的哭声,因而,疲惫了太久的灵魂复又重新落了下来。
“西里尔”
“舅舅”
“西里尔大人,您不能不能就这样离开啊”
西里尔似乎听到了。
但他无法回话。
人们在呼唤他,想尽办法不让他离开,他忽然也不舍得离去,灵魂便无法解脱。
还在人间残喘的身体变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将他的灵魂紧锁在其中,压得他无法喘息。
真难受啊
这不是死亡,却比死亡更让人感到折磨。
有一个恍惚的刹那,西里尔几乎要放弃。
结局距离尘埃落定,只差了最后的那半步。他此刻的坚持,并不能改变什么,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绝望的深渊中极力呼吸,让自己的生命再往后延续哪怕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