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哈蒙清楚,离开公爵府是她唯一的退路。
我一定会去找您的。
哈蒙很想很想这么说,但是她泣不成声、涕泗横流,甚至已经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哈蒙没有哭过。她从乡下来到大城市,找工作四处碰壁时没有哭;她感染痢疾卧病在床快要死掉时没有哭;她为了帮曾经的朋友复仇被阮笙发现扇了两巴掌时没有哭;她得知真相后蜷在角落一天米水未进时也没有哭。
挫折、磨难、饥饿、背叛,都无法击穿她的铠甲。
唯独面对离别时深深的无力感,让利刃刺穿她坚硬的外壳,射中她心脏中唯一的柔软。
她跪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哈蒙就离开了。阮笙从女仆长那里要来了她的合同,撕碎了冲进下水道,然后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克莱因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爬出来“早,海洛茵。咦,怎么没瞧见哈蒙真是稀奇,今天她没来催你喝药海洛茵,你在喝什么咖啡”
阮笙加了四块方糖,一小杯牛奶,咖啡变得馥郁香甜,在空气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克莱因却急得跳脚“你疯了吗你不能喝咖啡的,这该死的东西里面的成分会加重你的病情噢,哈蒙呢她出门采购了吗”
阮笙慢条斯理地又饮了一口咖啡“她离开了。”
“离开了公爵府去咖啡厅还是集市冕下在上,海洛茵,你说的跟我想的不是一个意思,对吗”
“她辞职了。”
阮笙满足地喝完一整杯咖啡,放下杯子和银色汤匙,“克莱因,别那么大惊小怪。哈蒙只是为德蒙特打工而已,合同到期了,解约很正常。”
克莱因仍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可、可是”
祂不能理解。
完全不能。
祂知道那家伙对自己的主人有多忠心。如果不是真的确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祂几乎以为她是海洛茵制作的傀儡。
不,傀儡也没有她这样智能。
说离开就离开,而且只是因为合约到期开什么玩笑
“别纠结这种小事了,”阮笙难得在这么多天的沉惫后露出一个笑容,“克莱因,食梦之神的梦境今夜投放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克莱因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被阮笙带跑了头。
“时间呢”
“呃十一点到早晨六点,海洛茵,等等,我刚才”
“这个时间段里,如果他们不睡,那该怎么办”阮笙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梦境会作废吗”
克莱因急忙解释“当然不是”
祂说,“梦神对选定梦境的对象是强制入眠,当然仅对人类而言。”
阮笙“好。”
她读起今天的报纸。
版面最大的,登着她升学宴的消息。笔者撰写了长长的一篇文,从德蒙特家族几百年前的历史开始说起,追根溯源,一直说到这一代,最后用三四行草草总结了一下阮笙。
估计是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人生经历劣迹斑斑,写出来会得罪这个根基强大的旧贵族,不写的话,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写。
短短几行里,甚至还夸了夸她在学校公演上出色的表现和精彩的演技。
虽然她的篇幅占比不多,但是文章中央登着一张引人注目的,她的照片。
照片是在公演时拍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