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来到这个宫殿,然而心情是首次的沉重。
宁昭贵为皇子,后为太子,再到现在的皇帝,自小就只有别人听他的话,太多的无可奈可在他身上都被权势地位所改变。但惟有死亡一事他无力回天,娘亲病死,是年轻任性的他惟一的沉重,当他开心地偷懒不用功时,娘亲为他前程操劳,简直枉为人子。
他从帝辇中,踩着小太监的背下来,微黄的斜阳洒落在他俊美而没有表情的脸上,刻画出深邃而冷酷的伦廓,无人敢直视圣颜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去戳他的伤口。
到坤宁宫与女人睡觉,且非他主动愿意去的,宁昭一想到,就膈应得很。
就算他明白这不是庄氏的错,但当他踏入坤宁宫,看到收拾整齐,华服秀美的她领着贴身奴才迎接圣驾,低眉顺眼的样子时,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剧烈的疼痛。
宁昭很爱喜宝,但登基后三日宿在延禧宫,却并非全为爱她。
他只是不想,再次回到母后的寝宫时,宫里的女主人已经换了个人,而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会乖巧规矩地迎接他的到来,喊他为陛下,而不是呵斥自己跑得太急,没半点稳重模样的母后。
“臣妾恭迎陛下。”庄瑜袅袅行礼。
“皇后起来罢。”
宁昭停顿了一下,淡声叫起。
庄瑜坚持行完全礼,他没再阻拦,待礼行完,她遣走大部份宫人,问道“陛下可用过膳了”
“还没。”他没多少胃口,但亦不想跟庄e大眼瞪小眼“备膳吧。”
“好的,陛下。”
几个命令下去就安排妥当,宁昭除下大氅,再在庄瑜的陪伴下走到了里间,其间不发一言,她就像个物件,安静地伴在他身边,即使心如鹿撞,期待能趁这机会多与陛下交流,她都得小心言辞,待两人坐下,她决定好了要说的话“陛下,今日辛苦了。”
“何苦之有”宁昭应道,目光停留在桌上一只茶杯,上面画了只蓝色的鸟儿,他想起从前与母后用膳的场景,眼睛发涩之余,亦多少感到饿了。
庄瑜温柔地看着他“臣妾只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但是陛下处理天下事,自然辛苦了。”
“啊,嗯”宁昭喝了口茶“皇后挺会体贴人的。”
他忆起今日上朝,大燕建国甚久,父皇又不兴杀官,他登基后把入狱的老官捞出来后,每日上朝都对着堆脸上有褶的中年汉子叨咕叨叨,动不动就扬声皇上三思,好像他原本作的决定没经过思考似地,太不会说话了“庄思齐是你爹吧”
“是的,陛下。”
宁昭老神在在“嗯”
听见陛下提及自己父亲,眼神越发深邃,庄瑜忐忑不安,想追问是怎么回事,大燕并无后宫不可干政的传统规矩,但这时追问,是个男人都会怀疑她是为娘家打听消息,虽然是人之常情,但皇帝喜怒难测,庄瑜实在不想招他厌弃。
在等待上膳期间,宁昭就盯着庄瑜的脸发呆,越看越觉得两父女的模样长得像,就他话多,话特别多真不知道是不是端着国丈的架子来教训他庄思齐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只是看皇帝年纪小,坐镇了几日多少有些弱点显露出来了,就在做决定上多加了一些意见,小皇帝一听,果然比自己的周全多了。
什么嘛,他也做得到啊,要是先问过宝儿,还有庄老头子说过的份么
宁昭闷闷不乐地在底下绞着手指,庄瑜一看要糟,陛下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难道是父亲在朝堂上开罪了陛下她不敢多猜测,但老父把她送进宫,除了尊荣外,不就是想在枕边探探圣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