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处宅子里,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脸黑如锅底,十分怀疑自己的三名属下在说谎。“她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力气将你三人给打伤是不是你们不想得罪姓许的,这才自己弄伤了来骗我”
那三人跪在地下,形容狼狈,连连叩首“不敢属下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手中马鞭随手挥出去,鞭子落在人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三名下属直被打的嗷嗷惨叫,却死活不肯交待事实。
络腮胡子恼羞成怒,愈发认定这三名下属有所隐瞒。
派去翁家的当时以为得手,到底让翁四郎逃得了一命。如今京兆尹已经开始全力追查伤了翁四郎的凶手,这让络腮胡子十分的烦闷。
将许家婆娘放在后面动手,原本打的主意就是妇道人家好收拾,而且为了万无一失还特意派了三名汉子,哪知道还是这种结果
那三名汉子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身上被皮鞭打伤的地方血迹渗透,就算让他们为自己辩驳,他们也不敢深辩,概因说出去谁也不信。
他们也算是手底下有两下子,碰上寻常好手落单,在他们面前也要掂量一二,哪知道却被许家婆娘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过得两日,络腮胡子派往国子监前去收拾许小宝的四名汉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等数日还是不见。
络腮胡子更加焦躁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除夕,络腮胡子在宅子里急的团团转。而此刻,比之他心中一点点下沉的绝望一点也不少的,乃是户部的官员。
大明宫紫宸殿里,今上坐在御案之后,丝毫没有除旧迎新的喜悦。殿内烛火煌煌,今上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脸上清晰可见的老人斑星星点点,昭示着这位帝王的时光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段路。
今日原本是普天同庆君臣大宴的好日子,但自接到户部官员清查银库的数字,他就破例取消了今晚的赐宴。此刻,依此跪在他脚下金砖之上的分别是户部尚书翁彭泽,户部侍郎许清嘉,周兴怀,皆是面色如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银库失窃案不止是身为帝王的今上震怒,就连朝中不少官员亦是震惊不已,完全不曾想象过看守银库的库兵竟然胆子如此之大。
哪里料想得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等到奉召赶来的中书令贾昌,尚书令许棠,门下侍中国舅傅温,以及其余五部尚书侍郎到了之后,听到银库竟然少银九百五十多万两,皆是纳头即跪,恨不得将脑袋都扎进金砖里,唯盼今上不曾瞧见自己。
今上是气的狠了,胸膛都在起伏,眼前一阵发黑。舌根发苦。他自诩明君,将来交给下一任君王的也必定是个锦绣江山,哪知道却有此事。
亏得库兵夹带银子事情败露在户部官员眼前,不然等他百年,下任君王清查银库,查出这么大亏损,定然有损他君王威严。
九百五十多万两白银,就算是小小库兵日日夹带,数十年之功也不致如此。究其原因,不过是众人视银库为肉汁共啜之,才有今日之局。
“众位爱卿来告诉朕,银子去了哪儿”
“你们来告诉朕”
今上重重一拍御案,沉沉的檀香木翘翅御案之上的文房四宝都震了一震,而紫宸殿里跪着的官员却鸦雀无声,就连平日常挂在嘴边的“皇上息怒”都不敢再说。
众臣工心中皆明白,近一千万两银子没了,不拿人头来浇灭,皇上这怒是无论如何也息不了的
许府里,许家三个孩子此刻团团围坐在桌边,等待着除夕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