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没再说话,牵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从天台边缘拽回来。
阮知知叫他“苏怀。”
苏怀没有应。
同路返程,两人莫名沉默,除去他俩,没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回到阮家关上门,阮知知领到了她人生中,来自苏怀的第一顿打。
她书桌上,一直放着一个小竹板,是用来打手心的。第一节课起,他就放在那儿。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派上用场,也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
阮知知手心泛红,一动不动。
苏怀看到女孩子眼里的倔强和不肯掉下来的眼泪,气得咬牙切齿“你今年究竟是十四五岁,还是四五岁”
你已懂得倾诉爱意,仍然不知生命可贵。
阮知知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再说别的话。
她这辈子,好像很少有特别清醒的时刻,活了十四五年,第一次这样确凿地感受到别人的关心,眼睛急红了,也说不出重话。
于是漫长沉默的夜色中,这滴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苏怀先累了,放开她“我觉得,你其实不需要钢琴老师。”
他移开目光,很疲惫了似的,说“我会跟你妈妈谈一谈,让她不要再给你找别的老师了。”
05
进入手术室,再出来,好像大梦一场。
麻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苏怀眼睛看不清东西,勉强清醒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仍然是
脑壳都被切开了,现在一定特别丑。
他反反复复地睡着又醒过来,深夜听闻有熟人来访,痛斥薄光年没有良心“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见。”
薄光年已经出去了,没听见。
安静的室内,来人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室内一片安静。
窗外一轮圆月,又是一年中秋来临。
沉默很久,苏怀奇怪“不说点儿什么”
阮知知很久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怎么瘦成这样。
骨相依旧是好看的。
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病”
苏怀笑起来“早啦,我妈妈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祖传。”
阮知知轻“嗯”了一声“我记得的。”
记得他说,他的母亲是父亲的第不知道多少任,父亲不仅克妻,还克子女。
苏怀跟着点头“我妈活得没我久。不过,再过两三年,我就会跟她一样,什么也不记得了。”
会从那些跟自己关系一般的同学开始遗忘。
然后是朋友,亲人。
他没有恋人。
他最后会忘记自己。
二十来岁的时候,他跟阮知知熬夜一整宿,走在鼓楼大街上,满脑子都是路好长,夜风好冷,没有尽头似的。
自己也没想到,路这么快就到头。
阮知知安静地望着他,隔着山海一样的岁月,一字一顿,对他说“我叫阮置之,你要记得我。”
后半句话,苏怀情不自禁“我欲飞佩重游,置之衣袖,照我襟怀雪。”
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
苏怀望着看不见的虚空,笑笑,许诺一样,说“好,我记得你。”
06
时间倒退回八年前的新年夜。
苏怀跟薄光年去城外放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