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回宿舍时,房门虚掩着,魏光严还戴着耳机在睡大头觉,也没察觉到有人进屋。他把衣服换了,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正穿衣服,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还睡个屁啊。到点了,起来训练”来的人嗓门儿很大。
然后是魏光严的声音,懒洋洋的“慌什么不着急。”
“还不急你今儿要是再迟到,看孙老头不扒了你一层皮”那人说着,忽地话音一转,“哎,这床有人住了行李都搬进来了”
魏光严兴致缺缺“嗯。那小子来了。”
“哪个小子”
“还能有谁就那姓程的。”
“姓程等等,就孙老头一天到晚念叨的那个”
“嗯。”
“日本夺冠那个”
“不然呢”一听到夺冠两个字,魏光严就心浮气躁的。
那人顿了顿,试探着问了句“他真有孙老头说的那么牛也就省队的小子,不至于吧跟你比怎么着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才是啊。”
魏光严笑了两声“跟我差多远不要紧,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今年的市内锦标赛、全青赛,你本来就只能沾个边了。如今来了个硬茬儿,有没有你的名额都是个问题”
砰地一声,那人一脚踹上搁在床边的背包,骂了句操。
魏光严皱眉“干嘛啊,卢金元”
“泄愤啊。孙老头早看不上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年年底就开始劝我转项。今年更好,直接拎个人回来,要把我的名额给挤掉。呸,我才不让他如愿”
“你下来,喂人家刚铺好的床单,你给踩出脚印了,让老子背锅吗”
“你说不知道就完事儿了。”
“呸,我能不知道吗一个屋檐下的,你给我下来”
屋里正吵吵闹闹的,卫生间的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两人齐刷刷愣住,侧头看去。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短袖和大裤衩的程亦川,就这么拎着毛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床上。
先前铺好的床原本干净整洁,此刻有个男生穿着运动鞋踩在上面,浅蓝色的格子被套上已经出现好几个脚印,黑糊糊的。
魏光严和卢金元都跟卡壳了似的僵在那里。
程亦川径直走到床边,胸口翻涌好一阵,念及自己初来乍到,硬生生把那句脏话压了下去。他抬头看了卢金元一眼,语气生硬地说了两个字“劳驾。”
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卢金元脚一软,赶紧跳下来“我不是故意的”说到一半,估计也觉得没人信,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子,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我先去训练场了。”
走到门口,又仿佛觉得这样的退场显得过于心虚。笑话,也不过就是个新兵蛋子,初来乍到的,能干嘛敢干嘛
他又索性转过身来,冲程亦川说“你,新来的是吧年纪挺小啊,以后跟我说话,记得加师哥俩字儿。懂不懂礼貌啊你”
然后扬长而去。
屋里就剩下魏光严和程亦川,大眼瞪小眼。
魏光严率先移开视线,心里暗骂卢金元没事找事干。目光落在那一床狼藉上,他面上发烫,觉得自己跟卢金元不是同谋也成了共犯,只能绷着脸说“那床,我帮你收收”
“不用。”程亦川冷冷地说,一把扯下被子,扔在地上,又从柜子里拿了床干净被套出来,一言不发套了起来。
大概是不想自讨没趣,魏光严看他片刻,插不上手,也说不出口,最后背上训练包就往外走,一句抱歉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