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我瞧着这世上最难采的药啊,就是这心药既然无处着落去,那我就这么病着吧。我也别为难你这圣天子,我这圣母皇太后也活得够长远了,得知足了。”
皇太后如此一说,皇帝也是泪下,“皇额娘,您当真折杀了儿子”
皇太后又哼哼道,“别介,你是天子,我可不敢叫你掉眼泪再说,这眼泪啊,终究也不是心药,医不得我这病。”
皇帝紧咬牙关,霍地抬眸,“皇额娘究竟想要哪一副心药,不妨明示给儿子儿子启程在即,前朝还有那么多事,儿子当真没本事再去猜皇额娘的心思了”
皇太后幽幽盯住皇帝,“皇帝啊,你既然着急起銮去谒陵。那这一路上终究要人伺候。就带顺嫔和兰贵人两个去吧我算算日子,若是这会子有喜,正来得及叫我今年圣寿之时,抱上大胖孙儿。”
皇帝愤而奔出畅春园,大步生生走回圆明园,仿佛都忘了自己是天子,应该骑马或者乘坐肩舆。
直到走回九洲清晏,他才懊恼地低喊出声,“越老越固执,真是越老越固执”
“皇上是在说我么”屏风后头,人影一闪,已是转出含笑的人儿来,“哎呀,皇上说的可真对。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我这样大的短处都叫皇上给看透了,那皇上还不腻了我么”
正是婉兮。
皇帝一震,看着她面上依然如故的笑,皇帝眼睛里忽然有些火辣辣的。
“你怎么来了”皇帝忙上前握住两手,小心查看,“可还咳嗽”
婉兮含笑摇头,“有爷赏赐下的那么多瓶瓶罐罐的,我便是每天当饭吃了,这病自然早就好了。合当是开春儿了,开窗户开门,地气也开始润泽,花草也将要复苏,这病自是不敢流连不去。”
“况且这还是天子下旨,叫这瘟神退散的。小小瘟神,如何敢不从真龙天子的法旨去呢”
叫婉兮这样地说,皇帝便还郁着一肚子的懊恼,却也不得不展颜轻笑。
伸手刮她鼻梁,“瞧你,淘气”
婉兮含笑而受,挑眸静静凝望她的夫君。
其实也是她“不好”啊自从乾隆三十一年诞下小十七后,到如今已是快十年了,后宫里再没有主位传过喜讯儿,再没添过孩子去。
这在后宫里当真是罕见,难免叫人觉着是她执掌后宫,不叫任何人挨皇上的身事实上也是如此,顺嫔、兰贵人、惇嫔,进宫最晚的顺嫔都已经快十年;而另外两人更是早就超过十年了,愣是从来没有过动静去也难怪皇太后恼了她,觉着是她用手腕钳制住了这个后宫去。
她的夫君啊,为了她,这十年来承受的为难和猜疑有多少,她心里都有数。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皇帝,最怕被人猜疑的,就是他老了而近十年再无任何子嗣,这便是最明白的佐证去了。她的夫君为了她,连这样的猜疑都肯背负;就更别说,还要扛着为她这个汉姓女而冷落整个后宫的声名,被他的亲生母亲指摘的压力去。
她的夫君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已经够了。身为后宫女子,得此一人,还有何怨
儿子和丈夫,是她在这人世间最爱的两个男人,她如何舍得叫他们都为了她而受了连累去
婉兮深吸一口气,含笑凝眸,“爷,皇太后病了,今年谒陵,我想跟爷说我不去了。我跟陆姐姐、高娃、阿窅她们,都想留下轮着班儿地为皇太后侍疾。”
“还是请爷带着年轻的顺嫔、兰贵人和惇嫔她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