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又是那样熟悉的痛楚啊。
只是没想到,他自己的痛尚未痊愈,却竟然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去。偏偏还是这个天性最是乐天的儿子,却反倒背上了这样一笔最疼的债去。
傅恒伸手轻轻拍拍儿子的肩,“难得你有这样的心。麒麟保,你长大了,阿玛也可以与你说说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是不是”
福康安自是猴儿精,都不用傅恒明说,这便用力点头,“既然额娘和嫂子她们都没看见,那儿子觉着就也没有必要告诉她们了。要不,反倒叫她们跟着担心。”
六月初二这一日,皇帝又去畅春园给皇太后问安。
傅恒趁机连忙叫人打探宫里的动静。
此时亦是内外皆不安静之时,外有乌什之乱,内有中宫之囚,若有谁偏要赶在这个时候生事,那这个人的居心,已是当诛
以傅恒在前朝的地位,再加上他本也是总管内务府大臣,整个内务府、宫殿监自都不敢不给傅恒这个情面。不久,撒出去探听消息的人,陆续从各处带回了消息来。
畅春园那边的消息,叫傅恒也是惊得如雷轰顶。即便是他,也没能预料到情势竟然陡转之下,变成了这副情形。
此事正好卡在九儿诏晋皇贵妃之后,却还尚未行册封礼之前。若是这个节骨眼儿将此事坐实,九儿的皇贵妃就难坐实了。
不过,来的却也不都是坏消息。叫傅恒高兴的是,宫殿监大总管之一的王成,凭这些年在宫中培养出来的嗅觉,闻见了味道,这便主动来跟傅恒请安。
先说的自然都是宫殿监的公事,谈论的是内务府与宫殿监之间,针对七月即将秋狝木兰之事的预备和交接。
公事说完,王成倒是叹了口气“奴才天生胆小,尤其是这两年来,一说到皇上出巡,奴才这就提心吊胆,惶惶不知终日起来。”
傅恒不由得挑眉。王成这是话里有话。
“王总管担心什么不如说出来,兴许本官能帮衬得上。”
王成连忙作揖,“哎哟,有傅公爷这句话,奴才这颗心可算落了地了。”
两人重又落座,王成抬眸瞄着傅恒,“公爷难道不觉着,近几年来,每逢皇上出巡,宫里总出大事”
傅恒也缓缓点头,“是啊,最近的就是十六阿哥的薨逝,以及后宫的那巫蛊之案。”
王成幽幽点头,“其实早年还有。比如当年皇贵妃主子曾经没生下来的那个皇嗣、愉妃主子同样没能平安临盆的那个小皇子其余还有当年忻贵妃主子所出的六公主那不都是正好赶在皇上不在京里的时候儿,说没就没的”
傅恒目光陡然一寒。
王成却避开傅恒的目光,叹口气道,“那会子奴才还没当总管,只是小小的首领,只分管自己的那一摊侍弄花草的小事,倒也不知道内里情形。虽觉得有些古怪,终究不敢乱说去。”
傅恒循着王成的话茬儿,也是眯起了眼,幽幽道,“既然都是发生在皇上出巡之时,那么那会子皇上不在京里,皇后必定也跟着一起不在京里所以不管是谁有嫌疑,也必定与皇后无涉。”
“反过来说,若有人敢把这事儿咬到皇后身上去,那就反倒成了诬陷中宫。不管话能不能坐实,就凭诬陷中宫的罪名,那人首先就已经是死罪。稍不小心,不仅自己该死,便连自己的母家都会被牵连了。”
王成一拍手,“可不奴才想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宫里我们这些当太监的,哪个敢随便嚼这个舌根子去奴才们的命,贱如蝼蚁,宫里随便哪位主位只需要两根手指头这么一捏,奴才们就粉身碎骨了不会有谁为奴才们这样的烂命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