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只微微一想,语琴已是吟来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婉兮轻叹一笑,“水色天光天渐晚,橘林柚林掩映在令人感到寒意的炊烟之中;秋色苍茫,梧桐也已经显得衰老。除了我还有谁会想着到谢朓北楼来,迎着萧瑟的秋风,怀念谢先生呢”
婉兮偏首,凝视语琴,“尹继善当年此为,便连九爷都忍不住令下属写诗讥讽,尹继善如此落下痕迹的逢迎之心,几乎成为他一生最大污点。可是姐姐啊,世人只见尹公逢迎;我却从彩虹、明镜二湖之名中,看到一位垂暮老者心下的苍凉了。”
语琴心下也是微微一动,“你是说”
婉兮点头,“尹继善大人年少得志,为封疆大吏之时都还被人戏称小尹。可是他一任封疆就是三十年啊三十年不得入中枢,即便封疆之臣亦是大吏,却终究远离朝廷核心。身为大臣,心下如何能不苍凉”
语琴微微吸了口气,便也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他当年是心下凄惶不安,这才做出那样落人口实之事。老臣之心,令人唏嘘。”
婉兮点头,轻轻捏了捏语琴的手,“他挖湖,是乾隆二十二年的事;而两年后就是乾隆二十四年,正逢八旗女子选秀之年,皇上便选了庆藻,指给了永璇。”
语琴张了张嘴,眼中也是一亮,“是啊,以皇上睿智,如何能不懂他的心只是彼时江南之事离不开他尹继善,皇上不能召他进京,这便选了他的女儿为皇子福晋,这也便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了”
婉兮含笑垂首,“皇上他有时看似不言不语,可其实没有人比他更心细如发,最体人意。”
语琴便也“扑哧儿”一声笑了“瞧你都到我眼前儿来夸皇上了”
婉兮忙抓住语琴的手,“姐姐”
语琴这才哼了声儿,“罢了罢了,总归你夸得对,我也同意,这便也没什么拈酸的了,心下只觉高兴就是。”
婉兮这才俏皮偏首而笑,“姐姐又瞧出什么来了”
语琴轻啐一声儿,“便是那日亲眼目睹水手在御舟之上生事,我还尚且没能瞧出什么来;可是事到如今,我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就当真别与你姐妹相称,更不敢再与你说话儿了。”
语琴说着也是无奈地笑,“唉,我这会子倒是可怜那安宁。他在江南也是经营三十年,资历绝不亚于尹继善。凭他,江南又有几人能算计得了他去便是尹继善、陈宏谋、讬庸、庄有恭几个人捏在一块儿,都未必能撼动他多少。”
“可是啊,他兴许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竟然是皇上亲自下场将他给算计了”
婉兮早已忍俊不已,却还故意问,“姐姐缘何这样说”
语琴有些懊恼,“你个小蹄子,这会子又来考我那日在船上你不是点拨了我去,还说就看皇上怎么处置。若皇上是好问责高恒,那倒也罢了;可是若皇上不问责高恒,而是问了本不相干的人,那才有趣儿了呢”
婉兮连忙摆手,慧黠地一退六二五,“没没没,我那日只是替高恒、高晋两兄弟担心来着。况且姐姐也知道,高晋与吉庆是儿女亲家,此时吉庆还在等着掉脑袋呢,我好歹也替他儿女怜惜着些儿罢了。”
语琴脸便越红,狠狠啐一声儿,“我真该撕你的嘴去,亏你还与我这么红口白牙,说得跟没事儿的人似的”
婉兮忍着笑,故意从发鬓上抽出赤金的耳挖子就要去掏耳朵,“姐姐快与我解开这个闷儿吧,我已经掏干净耳朵了,正经是洗耳恭听”
语琴忍不住了,当真上前伸开两手一左一右掐在婉兮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