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主子也还是珍惜与傅公爷一家的情分,更何况麒麟保是从小儿在主子身边儿长大的呀。
札兰泰仰首望住婉兮,却还是坚定地摇头,“君臣之礼,师傅是早早儿就教会了我等;进宫来的规矩,家里长辈也更是耳提面命。可是方才,我不吃九公主的梨,心下想的倒不是这些缘故。”
婉兮轻垂眼帘,“那你与令娘娘说说,你那会子想的,究竟是什么呀”
札兰泰便也是垂下头去,从婉兮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那孩子长长而微卷的睫毛。映在他那张如玉的脸色之上,便宛如一双小小的鸦青色的月牙儿。
“是因为梨不可分。”
随着那两弯小月牙儿的颤动,札兰泰嗓音如月光般轻袅却皎洁。
婉兮微微一震,随即便笑了,伸手过来拢了拢那孩子的肩,“真是好孩子,你不喜欢分离,是么”
札兰泰抬起头来,那清澈的眼底隐约有些微微的红,“因为阿玛常年在外征战。每一次阿玛走,都不准我哭;可是我却知道阿玛那一走便是无限凶险所以我不喜欢分离,在这世间,我愿用一切来交换家人团聚。”
婉兮的眼睛都不由得有些湿了。
原本,因为札兰泰是兆惠的儿子,她还有一点担心这孩子会是武将之勇,却未必有足够细腻的心。可是这一刻才明了,就因为他是兆惠的儿子,他反倒更加珍惜团聚,更为珍视亲人。
婉兮点点头,别开眼睛,看那已经装好的盒子,“那你可否告诉令娘娘,你为何又在那些吃食里,单选了这冻梨呢是不是方才你还是想吃了,只是不想分离,这才忍下的”
札兰泰有些羞涩地笑了,垂下头去,不敢看婉兮的眼睛。
婉兮也觉有趣儿,看了看玉函她们。
倒见那几个,已是都乐得一脸的笑了。
婉兮柔声道,“令娘娘不难为你,若你实在不想告诉令娘娘,那令娘娘便不问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带着这盒子回府去吧。这冻梨啊,令娘娘宫里还有,若你爱吃,你便散了学之后,时常随着拉旺和麒麟保两个,来我宫里吃。”
札兰泰这才欢欢喜喜叩头道别,玉函亲自陪着送出去。
婉兮立在窗边儿看着那孩子的背影。
不过七岁的孩子,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能看见武将的家门之风,却又不失清雅之骨。虽说年岁还小,不过已然隐约能看得出未来的几分轮廓了。
待得那小小的背影出了垂花门,婉兮这才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满足地轻叹了声儿,转回去。
却稍后玉函回来复旨,竟然又捧了那个盒子回来
婉兮都十分意外,忙问,“那孩子可是忘了带走无妨,叫安歌他们送出去就是。”
玉函忙含笑道,“主子别急,不是札兰小阿哥忘下了。而是”玉函眼中都是笑意一闪,“札兰小阿哥特地留下,交到奴才手里,说叫我转进给九公主的。”
“小阿哥还拉着我的袖子殷殷嘱咐,说此前听九公主曾言道,令娘娘管着她吃冻梨,今天统共只给了她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了。”
婉兮便笑,“是,瞧着啾啾那会子的模样儿,我仿佛都是后娘了。”
玉函也笑,“看样子札兰小阿哥便是当了真了,这便将冻梨留下给九公主。只是他还细心嘱咐,说便是偷偷儿给九公主留着,也不叫一次给她多了,便只是每日只给一个吧。”
婉兮轻轻垂首,指尖儿轻轻拂过袍子上一对穿花儿比翼的蝶,唇角已是不自禁地扬起。
到了二月,过年的慵懒还在,宫里却又是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