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小船上的烛火是那样一团小小的光影,故此唯有在这样的月色之下,才能便是走得远了,也还能遥遥看见。故此今晚这样的场合,是最忌讳人间灯光侵夺眼目的啊,那会将人们寄托在河灯纸船里的心意,全都遮蔽掉了;只一程,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婉兮跪倒在岸边,含泪轻轻阖上眼帘,双手合十,“请明月引路,将信女这艘小船一直带到那孩子身旁去他们年纪小,信女只怕他们自己会找不见。”
婉兮这一声“他们”,更是叫语琴和玉蕤都无法自持,皆是泪若雨下。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一片簌簌的脚步声儿。
“额涅你怎么哭了”
一小团儿萤火虫似的,裹来了好几个孩子。人人手里都提着三四五盏灯去,啾啾的手里就更是额外拎了个香球儿这便如同萤火虫小腚上的亮光一般。
小七语声刚落,人已经抱住了婉兮去。这最真实的拥抱,叫婉兮的悲痛,终究还是浅缓了下来。
婉兮深深吸口气,抱住了小七,竭力地笑,“怎么是你们”
小七眨眨眼,“是皇阿玛叫高云从去叫我们,让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来玩儿。”
婉兮便忍不住“扑哧儿”笑出了声。
皇上要在后殿处理那事儿,怕是瞧见她往这边来了,不放心,又不能亲自跟过来,这便派了这帮小萤火虫过来。
婉兮破涕为笑,急忙用衣袖擦干了脸,含笑问几个孩子,“你们也要放灯么”
福康安神气活现地抢先答,“自然是要放的。”
婉兮想了想,“我记着刚来那会子,皇上到水边儿来拈香的时候,你们都呼啦跟着过来放了一阵子河灯了怎么,手里还有没放完的呢”
语琴和玉蕤也已经平静下来,听了便也都笑,“陈姐姐、豫嫔,带着嬷嬷、妈妈里们可给他们叠了不少呢。就知道他们爱玩儿,就怕玩儿不够,这便蓄了一大笸箩呢,可着他们玩儿呗。”
福康安却猴儿似的一笑,“娘娘、嬷嬷们做的,我们早放完了。我们自己也会做,我们放完了她们做的,这会子该放我们自己做的了”
语琴不由得笑,“哟,瞧保哥儿这个眉飞色舞的。你们倒做了什么呀,且给我瞧瞧。”
婉兮却不动声色地与玉蕤悄然对了个眼神儿。
福康安登时神气活现地回头喊,“蛐蛐儿嘿,我说蛐蛐儿你又跑净房去了不成”
有一会子,屈戌才拎着两口大箱子,脚步蹒跚地跑过来,给婉兮几个请安。
语琴瞧见了都挑眉,“哟,这么大箱子今晚上这是放纸船,你们该不会是真弄了木头船来吧”
小七软软扑进语琴怀里,甜甜地笑,“庆额娘,不是的。是旺旺和保保一起给我做了新鲜的小船,管保是旁人都没有的”
语琴都忍不住好奇,叫屈戌打开箱子。箱子盖儿一开,就一股瓜果的香气飘了出来。
语琴走过去一瞧,都愣住了,“哎哟这是什么呀你们这帮小淘气,这是打哪儿啃完了西瓜,剩了这么一大堆”
玉蕤扶着婉兮也走过来,朝里头一看,便都笑了。
可不得用大箱子装着么,里头敢情都是西瓜皮。那西瓜皮有整个儿掏空的,也有切成月牙形啃完的。
屈戌朝语琴行礼,“庆主子明鉴奴才今儿半个时辰内都跑了七八趟净房了”
语琴便也笑了,“敢情他们都叫你给吃了”
屈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