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土狗人见人厌的风评,他之亡故必不会引人深究,怕还要人人拍手称快,何况民不告官不究,谁也不会无故跑去官府请求为陈土狗验尸。
“可陈野狗却选择了如此具有实施难度,还不一定保证成功的杀人手法,这于情理上说不大通,除非他想要造成意外之效,但又何必特意前来报官
“或者,他怕治丧时被旁人怀疑,与其教旁人疑心先去报案,不如自己主动报案,以证自己并不心虚,由此洗掉嫌疑
“若这么说,话又回到原点与其用此种既复杂,又不保证成功,还易引起旁人怀疑、引发官府探查的行凶手法,还不如下毒,甚至灌醉陈土狗后到外面推落河中,都比这种手法更简单易行,更不引起怀疑。
“因而陈野狗虽嫌疑最重,却又有不合情理之处。”
说毕,见青岫一直凝神听着,面色便又柔缓下来,温着声儿道“不知师爷有何见解”
青岫展眸,曙日的光映在瞳底,浮起一层琥珀金,干净的声线送出了一如既往冷静且严谨的言词“学生想先拟设出作案手法,再以此推定凶嫌。”
“哦如何拟设”
“还原案发时现场内一切情形。”
“可。”
“只不过,”青岫看着目光温亮的沈大人,“学生怕这么做,会破坏现场。”
“难不住你东翁,”沈大人笑,袍袖一扬,指向刘木头家隔壁那所院子,“这一排住房原是个有钱商贾买下地皮统一所建,因而房屋制式皆尽相同,用作仿照案发现场最合适不过,本府这便写了公文盖章征用”
“学生需要两所。”青岫补充。
“莫说两所,”沈大人挑眸,眼波里送出氤氲的桃花风,低声对青岫轻笑,“你便是想要整个桑阳,你东翁也必为你一语倾其城。”
“”青岫别开脸,心想若风骚亦能入罪,“那位”沈大人该判个黥面,便将个“骚”字黥他脑门上,再流刑三千里放到汪洋上去,让他独个儿“浪”个无边无际。
既骚且浪偶尔小贱的沈大人,此刻却紧绷着脸,满心苦笑有口难言地抡起两条大长腿,跑回了府衙写征用民居文书。
青岫留在陈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细查了一遍,再去了隔壁刘木头家,同样外外里里下下上上查了二遍,心下有了成算,只悔忘了教沈某人由府衙内捎一套纸笔来。
正要去附近找一家书斋借用,便见沈大人已是乘了小轿回转,后头跟着一长串衙差壮夫。
沈大人由轿中迈下来,已是换上了官服,绯红袍子迎光展,乌纱翅儿随风摇,更衬得眉目鲜朗气度风流。
风流倜傥的沈大人被自家小师爷劈头安排了活计“学生还需纸笔,若有书案更好。”
“做什么用”沈大人纳闷,难不成“那位”小苏夫子兴致起来还要赋诗一首以志今日之盛况
“学生需要将陈刘两家廊下及院中陈设摆放,甚至杂物琐碎,一一照原样画下简图来,而后才能依图布置征用的民居。”青岫道,法子虽复杂费事了些,却也是不得不为之举。
“嗐,原来如此,本府明白了,”沈大人至此完全了然了青岫意图,眸光微晃,星河般洒落在他沉静似玉般的脸上,露齿一笑,“不必用纸笔画了,本府亲自帮你布置。”
青岫不明所以地看他,便是他亲自动手,也还是需要照图布置,总不能摆一件便跑回陈刘两家院子里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