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木头身形既高且壮,最符合施力条件,然而只锤柄上没手印这一点,高不高、壮不壮都已非认定凶手之必要条件,如若凶手能在不接触凶器之前提下施以杀手,想必便连个普通人都足以做到。”
“由上至下砸,没有手印,伤处惨烈,这三点若都满足,只剩一种可能。”青岫抬眸,迎向沈大人望过来的目光,“凶器大锤,是未经人手,由高处掉下来砸在死者头上的。”
沈大人脸上对这一结论并无意外之色,显见也早已做了此想,因而接道“彼时陈土狗正坐于廊下低头编席,身旁便是放置各式工具的置物架,几十斤重的大铁疙瘩若由上落下,正中陈土狗后脑,足以致其当场毙命并颈骨断裂,尸身原地伏倒。而凶器上、陈尸附近,一律未留任何人为痕迹,案发时院门由内上闩,陈野狗刘木头皆未在家若如此捋下来,一切倒皆可说得通,此案也便不再是凶杀案,而是意外横死事故。”
说至此处,目光对上青岫,在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疑思。
果真只是一场意外么
两人一时陷入相同的沉默,过了半晌,听得沈大人扬声招呼门口侍立的长随“去把陈野狗叫来。”
陈野狗头回见夜间还要加班问案的知府大老爷,问也不是正经问,只穿着今日那身翡绿袍子歪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脚上崭新笔挺的长筒黑靴上,不知沾了哪朵花儿的嫩黄蕊,令这位当朝第一探花郎更像极了风流摧花客。
“本府问你,”风流摧花客将手肘支在椅扶上,掌心托起腮颊看着他,“那柄大锤,你父子俩平日用来作甚用处”
陈野狗跪在当堂地上,垂着头盯了自己紧紧抠在地缝上的手,道“回老爷的话,那锤子,是砸木桩用的,先爹我父年轻时与人打长短工,偶尔用着,因雇主家多半不自备这些不常用器物,我们这些四处打工的匠人便都自个儿备着。”
“你也用过此物”沈大人不紧不慢地问。
陈野狗身上一颤,道“用用过只只不常用打木桩不是常事。”
“事发前,这大锤放在那置物架第几层”沈大人又问。
“最、最下面一层。”陈野狗额上浸出汗来。
“喔”沈大人挑起眉尖,与青岫对了个眼神。
若陈野狗所言属实,大锤由高处落下砸死陈土狗之说便不能成立。
“最后一次用它是几时谁将它放到木架上去的”沈大人依旧使手托着腮,漫不经心之态教人看不透他此刻心思。
“最后一次小的,小的记不大清依稀是是去年夏”陈野狗额上冒着汗,身上却是一阵一阵发着冷,“锤子是是小的放上去的,日常、日常一直放在那处。”
“你可确信,那锤子在事发前一直放在原处”沈大人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陈野狗低垂的头上。
“回大人小的小的不能确信,”陈野狗的汗珠滴落在摁于地面的手边,“因那锤子不常用,又总放于最下面那层架子上,平日极不起眼,小的,小的已许久不曾注意过它,便是它不在原处,小的,小的也怕是不能察觉”
“这便奇了,”沈大人合上眼皮,似在回忆什么,“那最下面一层架子,靠内侧放着的有一把长锯,一把短锯,一具刨子,一把角尺,四支不同式样的凿子,一套墨斗,一柄小斧;靠外侧放着的有两把砍柴刀,一把轻,一把重,一柄轻短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