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鞭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抽在人身上后倒刺勾起一条血肉,薛恕背上立即就见了血,暗色的血将灰衣都染红了。
但薛恕趴在那里,头颅低垂,岿然不动,甚至没有呼一声痛。
殷承玉鼻腔涌起一腔酸涩,他闭了闭眼,用力呼出一口气,才忍下了那股酸涩,在薛恕面前蹲下身,握住了他撑在地上的手。
那双生了不少冻疮还未痊愈的手,此刻因忍耐青筋暴起。
“倒是个经事的。”覃良似乎对薛恕的表现很满意,收起了鞭子坐回去,端起茶盏装模作样地小啜一口,才道“日后便留在咱家身前伺候,下去吧。”
薛恕这才起身,沉默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管事太监领着薛恕去了分配的屋子。
屋子比直殿监六人住的配房好不少,被褥用具等一应俱全,都用得好料子。靠墙的多宝架上还放着不少药酒药瓶之类的物件,瞧着像是有人住过般。
薛恕看向管事太监,管事太监这才提了一句“伺候公公的人,都住在这一排,方便传唤。”
他许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看着薛恕道“之前住你这屋的,刚被抬出去,你进来时该瞧见了”
“嗯。”薛恕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管事太监预料之中的慌张恐惧,十分平静地进了屋。
管事太监见状哼了声,悻悻走了。
薛恕关了门,从架子上找了金疮药粉,褪下上衣,对着镜子艰难地上药。
直到此时,他方显露一丝情绪。
他盯着铜精里的鞭伤,那双浓黑长眉皱起,眼底泄出冷意。
待伤口包扎好后,他换了身干净衣裳,便侧着身睡下了。
殷承玉坐在床上看着他许久,才在他身后躺下,虚虚从后抱着他睡去。
薛恕很快在西厂站稳了脚跟。
比起全是羊群的直殿监,覃良手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境地更加凶险,却更适合薛恕生存。
覃良明面上虽然退了,但私底下还在为东厂出面做些阴私之事,这些事情最终都落在了薛恕以及同他一样为覃良效命之人的头上。
他们不仅要应付残暴的覃良,彼此之间还要明争暗斗。
覃良像养蛊一样养着这些手下,而薛恕则是脱颖而出的那一个,最得覃良欢心。
这是好事亦是坏事。
薛恕有了更多的机会,但覃良生气之时,第一个想起的也是他。
若是寻常心情不好,最多便是一顿鞭笞再泼上一盆盐水。但若是他在外头受了气,那必定要变本加厉地发泄在薛恕身上。
覃良有一间鞭室,里头收藏着各种材质的鞭子,其中杀伤力最大是一柄钢鞭,做工精细,鞭身有细小锋利的倒刺,通体却只有指节粗细。若是全力抽在人脊背上,能直接将脊骨抽断。
有次他在东厂老对头那儿受了气,回来便取了这钢鞭,狠狠抽了薛恕一顿。
他做了数十年贴刑官,知道抽在哪让人疼,又不会让人彻底起不来身。那一次薛恕后背被抽得血肉模糊,最后撑着一口气没晕,行了礼退出去后,才被人抬回去。
而薛恕为了不被人抢了差事,只休养了三日,便带着伤继续当值。
殷承玉又惊又怒,可无论是怒斥还是关怀,薛恕皆听不见。
他背上的鞭痕一层叠一层,新伤叠着旧伤。人也越来越寡言阴鸷。为了受到重用,他什么脏事都能替覃良做,心肠越来越硬,办事手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