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唯独对自己人春风般温暖呢
沈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笑“真的吗我这么有名吗”
两人笑着说了几句,高作义嗅嗅自己的身上,汗臭加浓郁血腥,“我还是赶紧洗洗去,不打扰沈姑娘了”
沈箐正在拆封带回的信鸽传书,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活儿简单得很,她目送高作义转个弯回房去了,低头把小竹筒一一拆封验明了,之后,她托腮在大厅里坐一会儿,又起身去了庭院。
燕长庭梳洗完毕之后,出来找她,沈箐正坐在瓦檐的屋脊上,她半靠半坐,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着头顶一片若隐若现的星云。
“怎么了”
燕长庭一跃上了瓦顶,他手里还抱着一件绒面斗篷,抖开披在她身上。
沈箐坐起,她低头看着他细心给她系上风扣,又抬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燕长庭眉目极清晰,她甚至能看清他两排乌黑长翘的睫毛。
月光下,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杀气被温水洗涤干净,眉眼恬静一片,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阿庭。”
她唤了他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高作义身份的呀”
她在想,会不会是高作义做了什么背叛的事情,以至于燕长庭出手清理门户
“高作义”
燕长庭语速有些慢,他似乎在回忆,半晌,他慢慢抬眼,凝视沈箐片刻,笑了下,“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
他轻声说“他姓魏,原名魏渠。”
是魏氏侥幸幸免于难、仅存于世的几名族人之一。
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魏氏,唯独同样背负着父祖族人的血海深厚的魏渠不会。
沈箐乍听,心一震,霍地抬头看燕长庭
“怎么了”
夜凉如水,燕长庭大约有些诧异,轻声问她。
“没,没什么。”
沈箐眨眨眼睛,回神,她拢了拢斗篷,半晌,她轻唤了他一声,“阿庭。”
“嗯。”
沈箐看了天空片刻,忽转头问他,“你说,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他有一天面临着一个选择,就好比我爹或者荣王,一边是亲人,另一边也是很亲近很尊敬的人或者家国大义,那他该怎么选”
燕长庭凝视她“那当然是,哪边更重要,就选哪边。”
他轻声说“要衡量,假设过失去哪一边更无法承受,而选择后无悔,那只管放手去做。”
“你小时候和我说的呀,你忘了”
沈箐从前说过的是,遇事的话,你衡量,如果能承受失败的代价,只管放手去做。
引申一下,也一样。
燕长庭轻声取笑她,沈箐扯了扯唇,“可是,可是要是得背叛家族、亲人,众叛亲离呢”
燕长庭眼睫微动了动,却道“既然更重要,那我想,他该是义无反顾的。”
上辈子。
他不顾一切斩断所有,又杀死了魏渠。
魏太妃不远千里,赶赴皋京。
魏渠已经死了。
她打了他一个耳光,燕长庭没有解释,他承认自己杀死
魏渠,并坚持与魏氏决裂,魏太妃盛怒之下,一剑刺进他的心窝。
祖孙一度断绝关系。
魏太妃携魏渠棺木而走。
苍穹无垠,繁星点缀,夜风吹开了如雾的乌云,一大片星云如恒河沙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