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是,皇上。”
大太监将奏折展开放在隆德帝榻前的龙案上。
隆德帝并没有直接看,而是双眼阖上假寐,“钟爱卿,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是,皇上。”钟翰从地上爬起来,“十五那日,最后接触汗血宝马的人,经太仆寺多人指证,只有嫌犯太仆寺寺丞、安康伯陆丛远一人,而后御林军从安康伯府中书房搜出断肠草,因此臣直接锁定陆丛远为最大嫌疑人这三日来,臣马不停蹄地连夜审问,陆丛远概不认罪,否认他曾给御马下药,更否认有幕后人指使他这么做
于是昨日臣找来与陆丛远关系密切的数位朝中官员,旁敲侧击之下,发现陆丛远原来早对皇上您不满,他自认才华过人,智谋不输任何人,但身为三品伯,却一直在太仆寺干着管马的活,心里怨气甚重,一直寻着机会报复皇上这一次便瞅准冬至祭天一事,在汗血宝马的马料中加入少量断肠草,导致汗血宝马吃下离草后加速毒发,伤了皇上。”
隆德帝双眼依然紧闭,面上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绪,“这么说来,这次汗血宝马下药事件,并不是有人在背后针对朕的龙座与江山,而是安康伯陆丛远私心的报复”
“从各种证据来看,臣认为是这样的。”钟翰道“安康伯府近几代一代不如一代,与朝中各大势力均沾不上边,安康伯陆丛远能力一般,除了一个伯爷的头衔外,其实力与能力,均不足以让各大势力拉拢所以臣认为,这只是一起私心报复导致的意外事件”
钟翰话说完后,殿内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隆德帝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似睡着了一般。
钟翰悄悄抬头望了一眼,正考虑着要不要催促时,隆德帝突然睁眼,吓了钟翰一大跳,“钟爱卿,安康伯府这种情况,按律如何处置”
钟翰捏紧微湿的手心,“按律,谋害天子者,剥夺部财产,十岁以上男丁部斩首,女眷充当官妓,轻则安康伯府一族,重则牵连九族”
“依钟爱卿所言,这次该轻判还是重判”隆德帝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
钟翰道“臣以为如今西南大捷,正是民心所向,向世人彰显天家威严与仁慈之时因此臣建议只处置安康伯府一族,至于救驾有功的陆大小姐及其丫鬟白芷,臣建议将其直接贬为平民,赶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隆德帝瞧了瞧那奏折最后面,钟翰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正写在最后面,他手一伸,大太监极有眼色地递上朱砂笔。
眼下只需御笔一挥,安康伯府的案子就成定案。
伴驾的大太监,见惯太多御笔挥洒间,一念间一步登天的人,一念间永坠地狱的人,面上神情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钟翰却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这一生,办过无数的大案,早已波澜不惊,像陆丛远这种案子,对比他以往办过的案子,不过是一桩普通案件。
但就是这样一桩普通案件,却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心跳如擂,手心湿透。
快落笔,快落笔,只要御笔一落,错的也会变成对的想翻案根本不可能
快,快,快钟翰在心里拼命催促。
这时,一道石破天惊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御林军右郎将卢大人求见,说是有最新的御马下药案的证据”
钟翰轰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隆德帝的手停顿了两息,淡淡瞟了一眼钟翰后,放下手中朱砂笔,“宣”
卢平杰风风火火地进来了,额上淌着汗,两缕碎发贴在两鬓,一看就是匆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