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笑吟吟去了,先把姑娘的话吩咐下去,这才亲自去请悟空。
探春喝一口羊乳红枣茶,抬眼见两个大丫鬟模样的女子忙着给手炉添炭芯子,再瞧黛玉这屋内雅致又不失华贵的陈设,心底微微一酸。
“尝尝这个。”
探春面前多出一碟杏仁酥,黛玉巧笑嫣然“这还是照着你上回说那方子做的呢。”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探春垂眸一笑,把心底那点自怜散去。
“史姑娘来了。”
外头打起绣帘,吹进屋里一缕寒风,很快又被热气蒸暖。
湘云自个儿解了披风递给翠缕,凑到桌边笑问“吃些什么好东西呢,快给我也尝尝”
黛玉笑她“外祖母总说你在家里学规矩,怎么瞧着还和以前一样。”
提起这个湘云就皱起了脸,恶狠狠往嘴里塞个糕饼,“那竟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她口没遮拦惯了,迎春却还是道“咱们跟前你说说就罢了,可不要在哪里都这样瞎说”
不然让忠靖侯、保龄侯两位夫人听见了,又该怎么想呢
湘云摆摆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等方婆子请了悟空来,青鸢朱鹤见外男进姑娘闺房,就有些欲言又止。
雪雁紫鹃领着司棋侍书等人在偏房说话,听见悟空的声音,相视挤挤眼睛。
司棋各打一下,问“你们俩做什么眉眼官司”
雪雁压低了声,对她们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们姑娘原先在姑苏时,太太正经配了四个大丫头伺候。除了我是伴着姑娘读书、又一起到了你们府上,另三个都留在了扬州家里。”
“老爷进京时,有一个大了,就随她回家自去婚配。剩下两个,如今还照旧留在姑娘院里。”
侍书道“进门时倒是瞧见了,我还疑心哪里冒出这么两个人。”
“她两个被嬷嬷教养的很是古板,这会子瞧见宝二爷,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紫鹃说着又叹道“若不是姑娘自家府上,传出去也确实不好。”
司棋天生反骨,当即冷笑道“爷们姑娘打小一处长大的,又不是黑灯瞎火独自两个在一处,怎么竟连吃酒喝茶都不能了照我说,疑心的人才是那最龌蹉混账的。”
紫鹃素知她的脾性,便叹道“你这张嘴啊,也就二姑娘能容你。”
“容不容的,待我大了,总是要散的。”司棋想起迎春的性子就直摇头,“我出去前,定要把姑娘房里那起子奸人都收拾服帖了,才能放心。”
她们在一旁说话,耳朵却时刻注意着主子动静,听史大姑娘说要去逛园子,忙都放下果子点心出来。
朱鹤给黛玉系好狐皮鹤裘,有心想跟着,好隔开自家姑娘和宝二爷,见紫鹃雪雁出来,却不好说了。
林家这园子,说来并不算大。因林如海上京时名位未定,不知道得个什么官衔,为求稳妥,便只看个居中合宜。
但林家只两个主子,一个忙于公务,一个又不大在家里住。方婆子怕下人们闲散惯了赌钱生事,败坏了林家门风,便每日领着他们侍弄花草,排布园子。
姑娘们在大观园里住惯了,每日所见之景,都是为取悦皇家而精心雕琢的,见识品味便渐渐都高雅挑剔起来。
但林家这园子,巧就巧在有一片梅林,而大观园里只栊翠庵才种了梅花。
这也是贾母他们这些富贵人家的一点忌讳,嫌那梅花谐音不好,恐坏了自家运道。
天上日头好,昨日一点薄雪早就化了,湘云便道“合该大雪天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