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跟沈老爹两个最宝爱蓉姐儿这个外孙女,偏妍姐儿跟蓉姐儿两个是一年里头出嫁的,妍姐儿早春三四月进戚家的门,孙兰娘大着肚子,娘家又有那一堆糟心事,潘氏往金陵来,却怎么脱得开身。
总归是沈家姑娘嫁人,说破天去也没扔下孙女婚事不管,倒来给外孙女帮忙的事儿,潘氏却要尽心意,给妍姐儿备下一份,就要给蓉姐儿一份,缎子绫罗是旧年就备下的。
秀娘忙着王老爷丧事,又病了两月,潘氏却拿得住,孙兰娘吃那一个大亏,她虽为着儿媳妇肚皮里头的孩子没闹起来,到底还是往丝坊里走动好几回。
她是主家的岳母,便是管事儿的也得看她的脸色,客客气气迎进门,王家独女要出嫁,丝坊绣坊早一年就开始预备,那掌柜的看见潘氏上门,把那各色缎子捡出来给她挑。
“这俱是姐儿备的,看这佛手桃子石榴,样样都吉利,再有那举案齐梅,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福寿万代,挑最好的绣娘,慢工细活做了一年有余啦。”这才是备嫁妆,急急促就的,哪里有这样的好东西,管事的眯了眼儿笑,潘氏也一样眯了眼。
她摸了料子啧啧称赞,连着妍姐儿也有一份,只数量不及蓉姐,东西都是一样的,光这些个锦缎,到了戚家拿出来给妯娌公婆,脸上也很有光彩了。
这事儿一半是掌柜的在办,一半是玉娘兼了,秀娘走时还特特嘱咐了她,叫她画了花样子,给绣坊送过去,她那个小绣往后也能到沈家绣坊里来接活计,寡妇是孤寡人,喜庆吉利的绣件做不得,绣屏却是能做的。
玉娘带了蓉姐儿这些时候,看着便同自家女儿,哪里会不精心,都为着她想到了,蓉姐儿定亲时她还在金陵,徐家如何模样也曾听说,除开这些新嫁的吉利花样,还专备了给老人的,龟鹤齐年,九世同居,颜色花样口彩都有了,蓉姐儿一进门就能拿这个讨好老太太。
这些是大件,还有小件,石榴花样团珠花样,回纹宝相花莲花,牡丹海棠,四时花卉再没一样少的,王家是想着四十八抬嫁妆嫁女出门。
房子田地早早就上了嫁妆单子,家具也都上过五道漆,只等最后一道上完,光是两架穿衣镜上的绣罩子,就做了五彩遍地石榴,缠枝宝莲回纹,富贵连枝总共五色不同花样。
潘氏回去了就同沈老爹叹“咱们妞妞小时候把苦都吃了,如今却是泡在蜜糖里。”沈老爹摸了小白的耳朵,猫儿肥肥的,卧在他膝上正好取暖,抬眼看看老妻,道“俊哥儿也要成亲,你备了东西不曾。”
小女儿越是发达了,大女儿倒一步步没落,高大郎自家立不起来,弟弟的生意倒比他做得熟,高家的老客十之才叫他撬了去,丽娘就是个靠家凶,家事一把抓,可生意却实不在行。
高大郎一味老实,越做越亏,便是王四郎给了他好货,他也卖不出好价去,索性停了生意,如今也不做南北货了,只把铺子租出去,收个租子钱,给儿子张罗了一房媳妇,也是今年进门。
沈家三个年岁差着,倒一同成亲,潘氏就怕这头美满了,那头挑刺儿,一个是姓沈的,一个是蓉姐儿,虽俊哥儿打小同他们并不亲厚,老夫妻两个也还是摸了私房出来,给了两百两。
便是这两百两还吃丽娘的埋怨,觉着她自来帮补这么些,妹子好了,爹娘就满眼看不上她,两百两银子只是九牛一毛,打发个要饭的。
她如今哪里还有过去回来的风光,人也不似刚嫁那会子明艳了,越是计较越是盯住小利,还有个合离回来的小姑子日日同她磨,不是计较三餐饭食少肉少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