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太虽疼长孙,女儿也不能薄了,丽娘哪里吃得住这天长日久的折腾,寻媒人婆上门吧,高采萍的名声早就坏了,这块狗皮膏药烂在身上,掀不下来,可又贴的肉疼。
丽娘在婆家不如意,回来娘家回回都是诉苦,留掉几担眼泪才走,儿子嫌她唠叨,高大郎呢,她又不愿同他一处,说他是个没个卵用,不是个男人,这点苦水不往娘家倒,还有哪个能听,潘氏不是个硬心的人,看见她哭又可怜起她来,暗地里给首饰给银子,她这会子倒又怨起爹娘不贴补她了。
把潘氏气个仰倒,钱都在孙兰娘手里捏着,她跟沈老爹两个又没个营生进项,这些个钱一多半儿是秀娘偷摸塞过来的,一小半是孙兰娘平日里的孝敬,俱是两个老的节省下来。
哪有拿了儿子女儿给的银子,去贴补外孙的,孙兰娘不是不知,只这些年她没个儿子,有些话便不能挑明了说,老人家便是喜欢男娃,贴些小钱便罢,可两百两,在泺水能买一间三进大的精致宅院了。
有了这桩事,孙兰娘心里便不大舒服,只不知道肚里这个是男是女,收敛了脾气不发作,等丽娘再上门来,她便只睡在房中不出来了。
除开沈老爹一并拿出来的两百两来,潘氏还预备给外孙媳妇一对金镯子,实心的龙凤花样,九两九钱重,取的就是个长长久久的好意头,她堵气的时候说不给了,过后又想帮着丽娘作脸,还拿出来摩挲几回“她也到了讨媳妇的时候,总该风光些。”
这一年喜事不断,初春三四月妍姐儿嫁进戚家门,到得六月中又传来萝姐儿怀了身孕的消息,桂娘急急从乡下赶回来,还住在王家旧宅里头,日日炖了荤汤送去给她滋补身子,连徐娘子不叫她再动针线。
徐娘子还一回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俱是她做针线交了货得来的钱,大件儿放在家里做怕叫碰坏了,或是沾了油星子,她既嫁了人,再不好往姑子街去,便只接了座屏这样的小活计来做,玉兰牡丹绣上一幅除开丝线木头,总有十两赚头,这一百两,她自初嫁,一直做到怀上。
这些钱俱是交给徐娘子的,她再看不上这个儿媳妇,有了这两桩,还有甚个好说的,又能照顾儿子,还帮着信哥儿做衣裳做鞋,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便是恶婆婆也没甚个好挑刺的了。
桂娘的家书到时,已是七月了,萝姐儿的胎坐稳了,这才报给亲戚们知道,秀娘还不曾念佛,蓉姐儿先叹出一口气来,双手合什“阿弥缩陀佛,菩萨有眼。”
前一句还叫秀娘笑,后一句抓了捶腿的玉捶子敲了她一下“又混说了,已是除了服,数着日子就要嫁了,你再这么说话,娘怎么放心你出门子。”
秀娘近来脾气差得很,一是为着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要出嫁,二是婚期将近,她手头要办的事多,一个绷不住就要发火,连茂哥儿都乖巧多了,他一下学还会先偷看玉穗儿,见她松着嘴角,便是娘不曾发脾气,若是绷紧了,他就缩头乖乖回去写字背书。
蓉姐儿吃了这一下,歪着身子躲开第二下,杏色的裙子一荡一荡,是除服才刚做了来的,原来那些裙子倒有一多半是新的,只上身瞧着短了些,拿出来改过镶边,衣裳不算新作的,也有满满当当八只箱子,还有毛料皮子,四十二抬只怕不够。
也不怪秀娘绷得紧,徐家那边也已经备了起来,这回徐大夫人不吃徐礼冠礼那回的亏了,高声吹打着,恨不能叫满院子都听见大房在帮着三房的少爷办喜事。
张氏抱了周岁大的女儿苦笑,到如今也只囡囡的叫着,徐三老爷在外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