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从不在吃食衣裳上苛待下人,一季给做两套衣裳,还加鞋袜,吃的虽不能同主人家比,一日里也有一顿有个肉菜,既没饿着也没冻着,便是说起话来也不吆三喝四,从来好声好气,再没有比秀娘更好性的主家婆了。
好容易有个心善人正的主母,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容易,再进一个人来把水搅混了可怎办算盘是见识过陈大姐厉害的,有她这样厉害的当家人在,那些个新进门的妾还时不时挑些小事出来,暗地里使使绊子,待瞧见她真个能把人提脚就卖了,这才收敛。
秀娘怎么看也学不来那样的厉害,算盘若不是想到这一节,也不会急巴巴的赶回来报信了,玉娘同他想的一样,白了一张脸,有心想问问又实开不出口去,想想沈家一家待她这样好,一咬牙道“老爷,老爷可有那心思”
说完这一句涨得满面通红,算盘打量她一眼,“哧”的一声笑出来“若真有那个心思,还不若收用了你,我是怕老爷叫那不知哪一门子的堂叔三杯黄汤一灌醉了过去,吃了人暗算。”
如今那些人打的还是叫王四郎自己开口的主意,也显得自家闺女矜贵些,可若再不成事,说不得就要灌醉了他送作一堆,到时候天亮喊破了,想赖都赖不掉。
玉娘叫算盘说的脸颊通红,一口啐了上去“混说个甚,事儿我知道了,你且赶紧回去。”自来便跟算盘不太熟识的,不过因着同过路这才有几分面子情,在江州虽一处理事,却也光明正大,不意头一回背了人说这么些话就是为了这事儿,把唇一咬“你可看紧着些,把篱笆扎紧了,别叫野狗钻进来。”
这一句说的倒像潘氏口吻,算盘眨巴眨巴眼儿,看见玉娘转身回去才笑,又赶紧忍了,转身往渡头小跑,得赶紧在天黑暗前赶回去,说不得日日在老爷床下打地铺。
算盘年纪不小了,在王家吃得饱穿得暖,还跟了王四郎跑商路,早就生得高大起来,原来还能在他跟前充一个侍候人的小厮,如今这付模样却叫人看了不成话,不过才打了一夜地铺,天明起来那家人瞧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算盘心里暗啐一口,又叹一声气,指望着玉娘赶紧把太太请到王家塘去,他也好放下这桩心事,这么两头跑,一面监工一边监夫,腿都跑细了。
玉娘进了屋里也不知道怎么同秀娘开口,她来来回回坐卧不宁,几回想要说话,又觉得思量得不细,直话直说秀娘免不得要生一场闷气,可又没别的法子,把她往王家塘引。
玉娘这个模样秀娘又怎么瞧不出来,她眼着玉娘回来好几次,添个灯油拿了油灯出去的,添完了却忘了拿回来,一日里连着出几回这样的错,招了杏叶过来“玉娘这是怎的了”
杏叶捂了嘴儿笑,她却是瞧着玉娘出门的,还看见她同算盘两个头挨头的说悄悄话儿,在江州王四郎同秀娘还没回家前,家里的各项事体便是算盘跟玉娘两个商量着办的,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算盘如今正当年,玉娘也还是花信期,这两个门前院后站的多了,宅子里头的丫头婆子早就传这两个要在一处,做夫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虽年纪上头差着些,可男人家一长开便瞧不出来了,算盘在外头风吹日晒,还是玉娘生得嫩相些,瞧着顶多只差二三岁,再猜不着竟差了五岁这样多。
如今世道待女人不似程朱学说盛行的时候,全因着当今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一站稳了脚跟,就把寡母给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