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专卖早点的街巷,往来食客中有的要赶早远行,有的则是顺道吃了早饭去上朝。狡猾的商人,朴实的农民,高雅的朝臣此时都被几份早点拉到一起,再不似平时那样泾渭分明。
朱老大酱肉烧饼铺子已经开了许多年,街坊四邻都认这一口。那老大的烧饼外头是层层叠叠的酥皮,金光灿灿,里头是提前一夜腌制好的酱肉,红棕油亮,咬一口,油脂滋滋儿直冒,却因肉被炖透了而不显油腻。
他家的铺子里还有一样“独门绝技”芝麻盐,这东西听起来简单极了,可若想做的好吃,并不容易。
朱老大好像天生就在摆弄吃食上有些灵性,捣出来的芝麻盐又香又细,若有孩童偶然不爱吃饭了,家中长辈就会来花五文钱包一包回去,随便拿个饽饽蘸着吃都开胃。
洪文就爱惨了他家的酱肉烧饼蘸芝麻盐,每隔三两天不吃一回必然浑身难受。
此时他手里抓着一只,狠狠往盛芝麻盐的碟子里按了一回,甩开腮帮子猛咬一口,柔嫩多汁的肉混着外酥里嫩的面皮,说不出的享受。
他甚至把眼睛都眯起来了,脑袋快乐地小幅度摇晃。
这早点足以拉回一个轻生的人,他坚定地想
“所以世子,您究竟想说什么呢”
他跟何元桥出来吃早点,结果一开门就发现街上横了辆马车,正想绕过去时,里面意外钻出来一个人定国公世子。
洪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厮要报复
谁知对方竟一反常态的谦和起来,问能不能借光说几句话。
洪文看了看何元桥,又看看定国公世子三步之外杵着的两个禁军侍卫,迟疑着点了头。
定国公府被查,所有人员一律不得离京,甚至就连在京中活动,也要有禁军侍卫跟随监督。
换句话说,只要定国公世子不在大街上暴起伤人,他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洪文根本无法阻拦。
洪文是个不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想体谅这位世子此刻复杂的内心,于是仍按照原计划来吃早点
定国公世子看着洪文嘴角沾的油光,一时心情复杂。
这就是揭开定国公府覆灭序幕之人
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何元桥突然重重咳了声,在他看过来时举了举手中的酱肉烧饼,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小心我揍你
大概是觉得烧饼不足以做凶器,何元桥想了下,又换成盛满米粥的小木桶。
洪文往嘴里塞了口烧饼,顺便夹了一筷子酱腌脆瓜,很认真地对定国公世子道“你知道我会把今天跟你见面的经过一字不漏汇报给陛下的吧”
定国公世子一怔,苦笑点头,“知道。”
洪文哦了声,“那你肯定也知道,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所以”
所以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什么的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定国公世子脸上的苦笑更浓,良久才幽幽道“其实我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谁安插的棋子。”
洪文微微睁大了眼睛,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惊讶你可真瞧得起我
定国公世子叹了口气,是啊,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只是输给这么个毛头小子,总有种阴沟里翻船的不快。
洪文一边咀嚼,一边盯着他看,发现这人着实变了很多。
当日在定国公府虽只是匆匆一瞥,但洪文几乎立刻就断定他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