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象,人间百苦,全全凝聚在一家小小的医院中。
而他,茫然无措地站在苦水中,仍由窒息感淹没鼻腔,漫过头顶。
“叮铃铃”,铃声如同从天外传来,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听着有些不真切。
诸伏景光机械地拿出手机,上面的号码他并不熟悉。
可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不熟悉的电话。
他木然地接起来,便听见电话那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喊“是诸伏景光先生吗请到急救室来一趟,病人的情况出现变化”
“喂,诸伏先生你在听吗”
“请快点过来签字”
诸伏景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也想不起来电话是怎么挂断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站在已经熟悉的急救室门口,看着上面亮着的灯。
身上有点麻,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手擦过上衣口袋时摸到一个硬物,诸伏景光低下头,掏出来,是一枚写着编号的储物柜钥匙。
原来钥匙一直在他身上
又是一道选择放在他面前去钥匙里拿澈也的衣服,还是继续在急救室门口守着。
如果去拿衣服的时候医生出来要签字怎么办
如果不去拿衣服,澈也出来看不见他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办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偏圆的蓝紫色猫眼映着急救室门口的小灯,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点半,诸伏景光也没吃饭,坐在门口,如果凝固在排椅上。
只是这次运气不是很好,医生出来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这下不用做选择了。
诸伏景光的思绪飞来飞去,竟然飞到了这个点上,他木然地站起来,跟医生握手,签字,跟着平板小推车走了一路。
最后,最后停在储物柜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拿出了那件还沾着灰尘的白衫。
内侧的小口袋里有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天蓝色,黑黑的豆豆眼,傻兮兮地对着他。
诸伏景光手抖了抖,纸鹤落在地上,小翅膀掀起来,露出了一块黑色。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捡起纸鹤,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力气拆开纸鹤,方块纸的内侧果然写满了字。
是水上澈也凌厉中带着冷淡的字体。
致景光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一切也尘埃落定了,不用为我担心,虽然这句话说了你八成也做不到。纸张太小,写不下什么话,我就长话短说。
关于和树和苍介,是我欠他们的。我做的错事太多太多,多到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在想,那么多的冤魂看着我,我怎么能笑着活下去别反驳我,我确实自暴自弃了很久,如果不是你来当我保镖,非得折腾我吃药,我估计会选择更极端一点的方式
好了,丑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说给你听。比起欠他人的那么多血腥的事情,我欠你的似乎也不少,比如答应陪你去泡温泉,好好看一次烟花大会记得照顾好小诸伏,别给我养死了,还有说要去哪里玩我记不清,你应该都是记着的。凭什么欠别人的我还,欠你的就不还是这个道理吧。
所以说我留了一条后路,或许说,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事情。灰原涉是我的守护神,他守护了我近千年的灵魂,而我虚弱的身体在拖累的同时,也算得上是磨炼。这导致我的灵魂格外凝实,死亡对于我来说,是能撑很久的事情。不过你看不见我的灵魂,也别想找别人来看
写不下了,简单一点,叠纸鹤吧,叠得好看一些,叠够999个,放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