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隆冬, 唐枕入主京都, 建国盛安, 年号开元,自称主席, 尽管众人私下里提起,依旧称他皇帝。
登基大典那天,燕衔玉被一辆马车拉进了京都, 他名义上的父亲德广王则在另一辆马车中,与他一前一后隔开,负责押送他们的是谢回。
燕衔玉曾经认为,以谢回的剑术,他会在这场逐鹿之战中独占鳌头,然而事实上,谢回在人前展现剑术的机会极少, 他还是从前那副富贵闲人的样子,只是燕衔玉看得细, 发现他那悠闲恣意的神情下, 有藏不住的疲惫。
嗖的一声, 礼炮升上了天,在云霞尚未铺开的天幕中,似一颗明亮的星。
燕衔玉“看来谢兄近来的日子不好过。”
骑在马上的谢子归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燕衔玉, 这人是个讲究的, 即便如今成了阶下囚, 依旧将自己收拾得分外体面, 锦衣玉冠俊美无俦,谢子归的眼睛在燕衔玉俊美的皮相上流连一会儿,感慨般叹了口气。
“燕兄,你我算是知己之交,我也不瞒着你。”
燕衔玉表面笑盈盈,心中却道谁跟你是知己之交,不要脸。
谢子归“我和家中生了些嫌隙,差点被逐出家族。”
燕衔玉嘴唇微张,这回惊讶得表里如一。
谢子归“主席阁下要废了士族,收回士族所有封地,沿用曾经安州那一套用考试择优选官的制度,从此以后,任你什么出身,想要跻身上品,都得跟平民百姓一样考试。”
叫这些高高在上数百年的士族最难受的,不是读书考试,不是封地全部被收回,而是要跟曾经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上同一间学舍,进同一个考场,读同样的书,甚至以后这些泥腿子的官位还可能在他们之上
“主席阁下”燕衔玉疑惑出声。
谢子归恍然道“哦,你还不晓得,现在没什么皇帝陛下了,唐兄说登基后要改称他主席,陛下改阁下,见了他也不必行跪礼,敬礼、握手便可。”
燕衔玉的目光渐渐古怪起来,他沉吟片刻,“那些士族能同意”
谢子归摇头,“怎么可能家中便是因为此事闹了一阵,父亲说我替唐枕卖力这么久,却没给家族争到半分好处。”当初谢家默许谢子归从家里拿钱拿粮拿人去给唐枕做事,就是看中唐枕的潜力,打着事成后加官进爵荣耀家族的主意,谁能想到唐枕成事后就“翻脸不认人”。为此谢家特意写了篇文章控诉此事,没想到唐枕非常光棍,直接承认过去跟谢家借了不少东西,不过现今国库空虚,只能先欠着,等以后有钱了再还。
谢氏家主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因为谁都知道,唐枕说归说,其实是打算拖着不还了。也是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这人曾经是个行事荒唐的纨绔,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子归想起什么,喟叹道“燕兄当时被关着没瞧见,唐兄手下的朱将军和陆将军亲自带着人和火炮去收地,哪个世家敢反抗,统统一炮轰过去。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大。”
燕衔玉身为被这大拳头重击过的人,此时脸色便不好看了,他冷冷道“唐枕太过急于求成,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他能守住多久。”
谢子归看出他不服气,笑着道“这个就不劳燕兄费心了,我想只要唐兄一日活着,这天下就能安稳一日。”
如果只是做唐枕的朋友,谁都会觉得唐枕这人脾气极好又重情义,跟他在一起最舒心不过,荣耀加身时不必担心被他背后插一刀,不幸落难也可放心将后背交托与他。
但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