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像哄婴孩似的轻轻晃着他“怎还哭上了,从前也不见你会哭一鼻子。下回你要同师父去那便去,也没禁你足,怎去不得。”
银环越听他小声哄他越觉得眼泪止都止不住,涝了灾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委屈,其实只是太想念他,其实只是瞧见他太过欢喜。
怎么就哭了呢,怎么瞧见这个人就这般委屈就哭了呢。银环自己也说不清,只不住点着头。
好容易将人哄好不哭了,桃花岛的船也靠岸了,从上走下一个半大少年来,眉清目秀的,瞧着比银环大上几岁。
他上前见礼,对着黄药师喊了声“师父”,又暗带好奇的瞧了一眼窝黄药师怀里的银环。
“嗯。”黄药师应了一声,道,“这是你大师兄,冷澜风。澜风,去看看你二师弟曲灵风。”
曲灵风立时又行了一礼,小小年纪见着有些腼腆“大师兄。”
银环蒙了,他手指一紧揪住黄药师肩头的衣物,想要不动声色,却藏不住立时低落下来的情绪。
“二师弟。”他听见自己这样说,又动了动脚,没由来的闹起了脾气,“师父,放我下来吧,也不小了。”
黄药师挑了挑眉,银环要他放下,他却反而抱紧,边往桃林走边,也不接话头,只道“提好灯,晚上想吃甚么”
银环捏着灯笼,转过身来背对着黄药师不瞧他,反而同曲灵风说话“师弟呢爱吃甚么”
曲灵风跟在黄药师身后一步远处,借着灯光瞧着桃花烂漫犹如仙境,不小心出了神,听见银环叫自己愣了一下才回神,道“我都好。”
黄药师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灵风怎么一直盯着桃树看,想要花”
“弟子没见过比这里还漂亮的桃花,所以”曲灵风又望了一眼桃花便收回目光,拘谨道,“只是觉得花开得好。”
银环心口一抽,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生怕黄药师将花许了曲灵风,又是醋又是急,为什么从天而降一个人要抢他都师父,还要抢师父送他的花。他想要拒绝了这个人,想要宣布所有权,师父也好花也好,都只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满心无由而来的委屈,都还未从口中脱出便听黄药师道“岛上的桃花是你师兄的,可不许碰了折去。”
他不轻不重拍着银环的脊背,像是心照不宣的安慰。
曲灵风讶异,不明白怎么是银环的。但出于对黄药师的尊敬他只是应声“是。弟子知晓了。”
于是满心的不甘愿便像是突如其来一样,忽而就散了。
银环扭着屁股回过头,昏黄的烛火下,黄药师的面容蒙了一层朦胧的光,让这个人变得柔和又模糊。可银环是可以凭借着记忆描摹出他面庞的每一处细节的。
有那么一瞬间,风卷花落人语交谈,都离他远去了。红尘十丈,人世百年,就在转瞬间消亡湮灭又立地再生。
他听见自己说“灵风要是喜欢就折几支去,摆在房间里多好。桃花岛尽是桃花,师父同你玩笑呢,哪能是你不想碰就碰不着了的。”
没有勉强,不觉揪心,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竟然心甘情愿。
曲灵风飞快的瞧了他一眼,能听出来他努力压下喜悦却还是带上了笑意“多谢大师兄。”
黄药师也笑了,顺手拍了下银环的屁股“年纪不大心挺大。灵风还比你年长些,你是大师兄却也不用你让着他。”
曲灵风也跟着点头“师父说的是,大师兄不必让着我的。”
“谁让着了。”银环空出只手揉揉自己的屁股,撅着嘴道,“我是讲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