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是有花有树又有酒,猫是舔毛瞌睡爱吃鱼。
而姑娘姑娘是个冷清性子,什么都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心上,什么都不多在意,却又在很偶尔里在很小的小动作里体现出鲜活可爱来。
江湖波澜壮阔,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可思议,江湖腥风血雨,总有各种各样的骇人听闻。但在银环这里,所有都是寻常可听的。包括什么盗帅楚留香,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个睡觉前不洗漱干净便会遭他嫌弃的一个普通男人。
银环不是楚留香的朋友,也不是楚留香的红颜知己,更加不是楚留香的亲人姐妹。他对于楚留香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楚留香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是在江湖山川间会一闪而过的想起这个人,会千里迢迢奔赴一场人间灯火。他只是喜欢漂亮的姑娘,喜欢同他说说话,喜欢这有一人一猫的再安宁不过的方寸小院。
楚留香的家在船上,他脚下的路一直在变换,他有真正停留下来过么。再天生放浪,喜爱冒险,停不下来的人,也会有那么一瞬间一刹那希望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挂在门前的红灯笼是属于自己的。楚留香想,或许银环,便是他的一刹那。
银环吹灭了外间的烛火,楚留香重新钻回被窝里。银环绕过他靠坐在床上,被子拉过来盖到腰腹处,姿势摆好,他垂眸望向楚留香,意思很明确,开始你的故事。
楚留香双手枕在身后,略微侧着头望着银环,眼中映着点点灯光,满目柔和,低而沉的声音轻轻道“去过大沙漠么”
银环反手抽了一个枕头扔给他。
楚留香抱住枕头低低笑了一声,将枕头枕上,手捏住了银环因顺势落在床沿而垂下的手指尖。他不轻不重的捏了捏银环的食指指节“你躺下来,闭上眼睛,我慢慢讲给你听。沙漠的太阳,沙漠的星星,还有沙漠里的绿洲,绿洲里的美酒。”
银环没说话,只抽出手来,侧身躺下。
楚留香道“大沙漠和大海有着相通之处,又全然不同。那里的星星在夜晚抬头看去,你会觉得那些都是你身手便能触及的闪烁宝石”
楚留香只爱同银环说美丽的风景,说可爱有趣的人,那些风险诡谲总是他按下不提的。他总是尽量在银环眼前描绘出一副盛大美好的画卷,告诉他天下有多大,山川有多美,人们有多可爱。
银环时不时头疼的毛病在楚留香来的时候总很少来找他,他侧躺在床上,听着楚留香口中的故事,他早已在茶楼饭馆里听腻却在楚留香这里截然不同的故事。
他说沙漠里的酒,说在沙漠里行驶的船,说荼蘼的花海,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最美丽的人。
“石观音,她该是我见过最貌美的女子。”楚留香叹道,“她的美浸入骨髓,想来世间言语已无法形容。秀眉婉约处怎是雾中朦胧春山可比,眼眸明亮处也非星光可比。”
银环侧身躺着,被子拉到下巴,半眯着眼睛,不晓得是在认真听,还是在酝酿着睡意。
楚留香从回忆里抽神出来,静静的往了他片刻,抿着唇笑开“我可太庆幸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个你。”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银环是睡了过去还是依旧清醒。长长的睫在眼下打落分明的阴影,素白的肤色在光影里,半张脸庞在灯光里朦胧近透明,半张脸庞在阴影里分明至清晰。不点妆粉不染胭脂未曾画眉,眉峰处的锐利意味让不晓得的人瞧起来怕是辨认不清他是否是个姑娘。
风在窗外呜呜的吵,也不知道雪停了没停。万物素裹,暗夜为世间围上了一块厚厚的幕布,在瞧不见尽头的寒风暗黑冷雪冰霜里,这样一个小小的温暖安逸灯光不夜的容身之所。